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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紅芯 -【再說一次我愛妳之一】愛上女魔頭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11:19 AM     標題: 紅芯 -【再說一次我愛妳之一】愛上女魔頭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3-8 01:52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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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身為「企業醫生」,她是裁員不眨眼的凶惡上司
不但有女魔頭的稱號,還被歸為自視甚高的剩女一族
的確,男友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
看似堅強的她只能到酒吧買醉,卻買到一夜情……
一夜情就是只有一夜的緣分,天亮了就該一拍兩散
可是這個花美男卻藉口無家可歸賴上她──
她承認家裡有個男傭挺不賴,且他長得既養眼電力又強
尤其他的溫柔貼心,一次次動搖她的心防
讓她差點相信他對她的「一見鍾情」是認真的
只是明明心動,卻礙於兩人身分遲遲不敢接受
就在掙扎的當下,一次意外揭露了他真實的身分──
誰會想到銀行集團的少爺竟會窩在她家當男傭?
可惡的他不但隱瞞身分,還有個未婚妻
這就是他口口聲聲對她的「認真」?
而被蒙在鼓裡的她,卻真的「認真」了……

【出版日期】2013/07/19
【出版社名稱】禾馬 
【書系及編號】紅櫻桃RC10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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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38 PM

第一章

偌大的辦公室內空氣凝重得很,鋼筆敲打文件夾的聲響有節奏地響起,每一下都像巨大的鐵錘打在立於辦公桌前的男人身上。

齊柏恩兩眸盯著一項項條款,光潔的眉心慢慢地靠攏,最終將文件扔在桌面上。

「給我重做。」她旋過椅子,拿過另一個厚重的文件夾,頭也沒抬地說,嗓子滿是淡漠。

「齊總……」筆直站立的人嚥了嚥口水,才道:「請問……哪兒不合你心意?」

「哪兒?」她抬眸,瞳心沒有任何波瀾。「你一個月拿多少薪水?連這點小事也要問我嗎?董事會聘請我是希望開源節流,讓公司轉虧為盈,難道你連寫計劃書也不會嗎?成本控制這回事不需要我教你吧?」

被她揶揄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男人狼狽地拿走文件夾,落荒而逃。

也不知是心有不甘,還是要洩忿,他故意在木門將要關上的瞬間,哼道:「自以為有多了不起,還不是沒有男人?」

他的話,一字不漏地傳進齊柏恩耳內,握住爸筆的手依舊有節奏地晃動,筆桿敲打文件夾,完全不為他的話有任何情緒起伏。

她並不需要為了不相干之人的一言半語介懷,而且,她都知道背後的人是如何稱呼她──

女魔頭!

她在一個月前獲聘任為這家生產電子用品的企業營運總監,主要任務是讓面臨清盤厄運的公司轉虧為盈,因此她甫上任便進行一連串改革,包括精簡架構、嚴控成本,中高層的員工必須降薪……這些措施理所當然惹來非議,不過在她強勢推行下,公司的財政看似有轉機。

因為她的雷厲風行,所以招致「女魔頭」這種稱呼。

沒關係,反正她並不是來結交朋友的,員工是否喜歡她,對她一點意義也沒有。

只是,這些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始終要開源才能解決問題。

一手撐於額角,目光落在腕表,指針顯示的時間提醒她是動身的時候了。

重重地吐一口氣,她合上文件夾,已經故意將工作排得滿滿的,甚至在快下班的時間跟下屬商討計劃書,她還是按捺不住地將人罵個狗血淋頭。

好了,現在連借口也給摧毀了,想不出席也不行。

清理好桌面所有文件,她挽上手袋,踩著優雅的步伐離去。

片刻以後,她來到宴會的場地,所有來賓的臉上都洋溢歡欣,在入口處是一幀鑲嵌於巨大畫架內的雙人照,大片的雪白刺痛了兩眸,然而她的神情沒有絲毫的改變,嘴角緩緩上揚,噙著好看的微笑。

走進會場,在認識她的人的詫異目光下走向渾身散發幸福的人──今天喜宴的男主角、她的前男友面前。

「恭喜。」她朝一身黑禮服的男人伸出手。

似乎沒想到她會前來,男人的笑容瞬間凝住。「你怎麼會來?」他沒有邀請她,更沒通知她時間地點。

「是我邀請的。」新娘提著婚紗下擺走向老公,親暱地挽著他的手臂。「你呀,多粗心大意,學姐是我們的好朋友嘛,怎麼可能不邀請她?」

齊柏恩臉上笑意不減,她當然知道新娘是故意的,這種擺明就是挑釁的舉動,目的是為了向她示威,旨在告訴她,她是這場愛情角力的輸家。對於這點,她並不否認,畢竟一個是她交往兩年的男朋友,一個是她大學學妹,她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兩人暗地勾搭上了,直到兩個月前,他們才因為女方懷孕了而不得不向她攤牌。

男人尷尬的微笑,顯示他對老婆的舉動全然不知情。

「那麼……你安排她坐哪兒?」新郎面有難色地問老婆。

「我們這麼熟,哪兒都一樣吧,對不對?」新娘流露勝利者的驕傲。

「其實,我是偷偷從公司溜出來的,現在得趕回去開會,所以不用麻煩了。」她從容不迫地撒謊,一點不自在的神情也沒有。

這是當然的,在明知道有數十雙眼睛等著看她崩潰的場景,她又怎麼可能如他們所願?

「這麼可惜呀?連坐一會兒都不行嗎?」新娘不以為然地輕哼。

「你別這樣說,柏恩她是大公司的高層,當然有許多會議要她主持,你別強人所難。」新郎打圓場。

聽見他親暱地叫她,新娘臉色瞬間黑了一半,冷嗤一聲便離去了。

「呃……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新郎匆匆向她道歉,隨即追上前去。

齊柏恩望著男人的背影,眼簾半垂,斂去了所有情緒,下一秒便昂然離開了會場。

她,就是沒男人,那又如何?

宴會場地的角落裡,有一雙美麗的黑眸自她進來以後便一直盯著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戀戀不捨地調回目光。

爾後,漂亮的唇瓣緩緩地綻開一抹微笑。

開完一個又一個會議,下達不同的指令,即使公司只剩下齊柏恩一人,她仍是繼續拚命工作。

審視完計劃書,她伸長手臂拿起桌面一角的馬克杯,才發現咖啡早已喝光,因此只好自行去沖泡。

但當她按了幾遍咖啡機的按鈕,仍不見有任何咖啡時,她發出一聲咒罵,拿著空杯子折返辦公室,頹然地看著桌面上的凌亂。

頃刻間,所有力氣都似乎被抽光了,濃烈的孤單感襲來,她想起男朋友提分手的理由──

她比你更需要我。

其實到了那個地步,她還可以說什麼?他已背著她跟其他女人搭上了,根本沒有給予她選擇的餘地,她唯有退出。

曾經,她以為他們是最穩固的伴侶,誰知那牢固的關係竟然一下子便遭到摧毀。

就算她是各大企業爭相聘請的優秀員工,然而她卻連自己男朋友也看不牢,直到他愧疚地談分手,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被欺瞞。

她哪兒不夠好?

論外貌、學歷、職業,她都有足夠的自信,偏偏就是敗在一個全都不如她的女人手中,那甚至是她的學妹,是她一手撮合他們認識的。

很好!

她沒有理會桌面上的凌亂,匆匆拿過手袋離去,很快便來到停車場,駕著車子離去。

單手操控方向盤,另一手手肘抵著大開的車窗,支著下巴,任由涼風吹拂她的髮絲。

她並沒有開回住處,她不想獨自對著偌大的空間,因此她特地前往一家高級酒吧,點了數杯伏特加,想也不想便一口氣全喝光。

辛辣的酒液滑進食道,灼燙得教她有數秒忘卻了傷心。

對,她怎麼可能不難過?就算她是叱吒商界的女強人,她也不過是女人而已,在心底始終有一小片天地為未來建構藍圖,她偶爾也會幻想披上婚紗,跟心愛的人步入教堂,只是這終究沒有發生。

她年紀不小了,眼見身邊的朋友接連地結婚生子,她當然心急,可是也不想逼迫男朋友什麼,而且她從沒想過結局會是這樣。她的自尊不容許她在人前出醜,所以就算明知新娘是要她難堪,她亦以最好的姿態示人,她要讓所有抱著看戲心態的人期望落空,她才不會因為劈腿的男人而在人前流露半滴傷感,更遑論是淌下眼淚。

抬手又要了數杯烈酒,當酒送來以後,她正要舉杯飲盡時,竟被人阻礙了。

「唔?」她冷冷地看向腕間的大手,視線慢慢地往上移,是一身服務生打扮的年輕男子。

「你已經喝了許多。」雷佑楠回應。

「這樣不好嗎?我可是付錢的客人。」她嘲諷地說。

「小姐,就算你酒量很好,這種喝法還是會醉倒的,我們有責任確保客人的安全。」因為她的回應,他有一秒的停頓,好一會才開口。

聞言,她的笑容透出更清晰的諷意。「喝醉也是我的事,你犯不著那麼緊張。」

「我不想看著你這樣漂亮的小姐遇到不愉快的事。」他誠懇地說。「所以,不要再喝了。」

「如果我說我想被男人怎麼樣呢?」她直視他兩眼,在目光對上的瞬間,從他黑玉般的眼珠子,她看到自己的倒映,這是她二十八年的生命中看過最漂亮的眼眸,令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如深海般幽湛的眸光中。

也讓剛剛喝下的伏特加於胃部發酵,慢慢地令腦袋難以好好運作。

「是這樣嗎?」他因為她的話而勾起淺笑。「所以,只要是男人就好?」

「當然,是男人就可以了。」她本來是想唬他,竟反過來被他嚇阻,唯有硬著頭皮說。

「那麼……我可以嗎?」他湊近她的臉龐,氣息都吹拂在她臉上。

在相距不足一寸的情況下,他年輕俊美的臉龐徹底佔據眼底每個角落。他臉上每道線條都是上天的精心雕琢,沒有絲毫的瑕疵,美麗得教她也自愧不如。

她從不曾因為任何人的一言半語手足無措,此刻竟因他灼人的氣息而無法保持冷靜。

他說的對,她喝太多了!

「咦?」被酒精熏染得遲鈍的腦袋令她像個小女孩般嘴唇微張,一副傻愣愣的樣子。

雷佑楠被她此刻的神態吸引住,快速地吮住半張的嫩唇,舌尖更狡獪地探出,全面佔據柔軟的內部。

「唔……」她瞠目,好半晌以後才想起自己正被陌生人強吻,想反抗之際,竟發現他兩臂已緊緊纏住自己。

什麼時候的事?

但理智運作不到兩秒鐘,便被熱潮溶化了。

任憑她如何迴避,靈巧的舌尖也有辦法逮獲、並緊緊纏繞著她的,他獨特的氣息源源不絕地撲來,將她整個人徹底地包覆,讓酒精的威力加倍,大腦逐漸地癱瘓下來,就算感到背部的手開始不規矩地游移,她都沒辦法反抗。

也許,她真的不想反抗。

如此窒人的親吻,意外地點燃了埋藏心窩的火種,不斷攀升的體溫,讓她無視地點,不顧眼前的他只是陌生人,一下子便縱身於激情的漩渦中……

好久沒試過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了。

趴伏在床上,齊柏恩因為頭痛而醒了過來,柳眉緊緊地纏在一起,眉心寫滿了痛楚。

勉強地翻了個身,她失神地凝視著天花板某處,思路漸漸地清晰起來,也重新拼湊出昨晚在酒吧發生的每件事──

她跟一個陌生男人上床了。

為此,她發出低咒,這個失去理智的自己令她痛恨不已。不是說好了不要為一個背叛自己的男人傷心難過嗎?為什麼她會害怕面對寂寞而去酒吧買醉?還如此輕易地被陌生人挑逗得不能自已,任對方予取予求?

他,大概是很習慣這種事,所以才消失得那麼快吧?這樣也好,反正她不想跟他打照面,也決定將那家酒吧放進黑名單之中。

緩緩地歎口氣,她赤足下床,在腳底碰上地板的瞬間,尖銳的痛楚倏地傳進心窩,她險些站不穩。

「該死的!」她咬牙切齒地詛咒。

剛才她以為痛的只是頭,哪知痛楚遍及全身,渾身肌肉酸痛,四肢彷彿被硬生生折斷,當中……以腿間為甚!

走進相連的浴室,她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把冷水洗臉,抬眸看向鏡中的自己,兩眸紅腫得像核桃,唇上隱約有數個齒痕,目光順勢下移,雪白肌膚上交織著暗紅青紫。

火熱的場景迅速在腦海內回放,她以手摀住臉頰,不敢相信昨晚的自己竟會如此瘋狂。

她……對他也做了不得了的事……

「嘖!」她低啐一聲,為了阻止自己回想,她站在蓮蓬頭下,任由溫水打在身上,衝去殘留身上的肉|欲氣息。

片刻以後,她圍上浴巾,邊擦拭髮絲邊步出臥室,卻看到捧著盤子離開廚房的人──是他?

他怎麼還賴著不走?

「哦,醒來了?」雷佑楠神色自若地跟她打招呼,如同在自己的房子裡,他怡然地坐在沙發上,並打開了電視。

「對了,因為餓醒了,所以擅自動了你冰箱的東西,要吃嗎?」他吃了兩口,猛地想起了什麼,回頭看向早已僵硬了的她。

向來冷靜自若的齊柏恩,面對此情此境,腦海充斥了混沌,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給我出去!」頭痛到一個極致,令她不禁提高聲線。

他放下盤子於小几上,踱步走近她。「很痛嗎?」

沒有留神他步近,當他的氣息在臉頰拂過時,她才醒悟他站得有多接近,也發現他身材有多高大。

兩眼只能平視他寬闊的胸膛,來自他的淡香帶有蠱惑的氛圍,也讓她再度想起昨晚兩人肆意交纏的場景,陌生的灼痛在體內深處揚起,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暗暗調整呼吸,抬眸想重申自己的立場──

「要是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會溫柔一點。」他以指腹撫摸她柔嫩的臉頰。

「啥?」正要開口的她嚇得嘴巴大張,臉蛋不知因為他的舉動抑或是他的言論而染上誘人的嫣紅。

「不過,眼睛濕潤地瞅住我的樣子,很可愛哦!」他傾身在她耳畔低語,熱氣全吹進耳窩。

一股顫意自腳底向上湧,她並不是因為想起昨晚的歡愉,而是因為生氣。

對!她很生氣!之前一直不願意將自己交予男朋友,偏偏在酒精的促使下,她竟跟一個陌生人上床,至今仍未消退的火熱還提醒著她昨晚自己對他如何需索。

「夠了,我沒打算招呼你,給我滾!」她兩手推開他。

她亟欲跟他撇清關係,想將昨晚發生的事情當成垃圾丟棄於回憶之中。

「你很無情,昨晚我那麼賣力地取悅你,你明明高潮了好多次。」薄唇噙著淺笑,他好笑地盯著她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

狹長的眼眸不著痕跡地打量僅圍著浴巾的她,纖細的軀體柔若無骨,白滑的肩頭上佈滿醒目的吮吻痕跡,雪白的豐|盈像極上好的佳餚,令仍未饜足的欲|望再度點燃起來。

對於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掩不住內心的詫異,她這般美麗,自然不乏追求者,加上她在酒吧的話,令他有一刻誤會她是那些為了排遣寂寞而周旋於眾多男人之間的女人,所以當她因為他的貫穿而哭起來時,他難掩驚喜,隨之而來的是胸坎充滿了憐惜。

縱然如此,他還是沒辦法按捺沖|刺的欲|望,拚命想在她身上留下專屬於他的記號。

「走呀!出去呀!」一貫的從容優雅全然不見了,齊柏恩朗聲趕他離開。

這男人是她一輩子的污點,她絕不允許他再在面前出現。

「可是我無家可歸呀!」他聳肩,嘴角勾起一個魅惑的笑痕。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她沒好氣地問,他該不會賴著她……不走吧?

「你說呢?」他笑咪咪地反問:「你不用上班嗎?時間差不多了,你這個營運總監不是要回去主持早晨會議?」

美眸瞬間睜大,不解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職業。

看見她臉上的疑問,他的笑容增大。「我找到你的名片匣,順道拿走了一張名片。」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精美的卡片,朝她揚了揚。

「你這個小偷!還我!」她氣結,伸手就要去搶。

「我不要。」他舉高手,笑看踮高了腳尖還是構不著的她,黑玉般的眸子從這個角度可是飽覽了所有明媚風光,那小小的浴巾在她要奮力奪回名片之下,開始搖搖欲墜。

雖不致是傲人的身段,但凹凸有致的曲線還是令人心猿意馬,令他很想帶她上床好好溫存一番。

他相信那跟酒醉的她是截然不同的風情。

察覺到他火熱的眼神,她倏地停下來,一手護住快要散落的浴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角餘光瞥見電視節目顯示的時間,不由得發出低咒,匆忙折返臥室換裝。

穿戴整齊後,看到已坐回沙發上狼吞虎嚥的他,剎那間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我希望今晚回來時見不到你,這些錢你給我拿走。」她從錢包拿出一疊千元大鈔,塞進他握著叉子的手。「你應該識相,對不對?」

雷佑楠微愣地看著掌心的鈔票,他放下盤子,數著鈔票。「數目不小。」

「那麼,你知道要怎樣做吧?」她暗歎一聲,當作破財消災好了。「總之,麻煩你快點離去。」

「嗯!」他虛應一聲,眼見她要出門,驀地叫住她。「你的車鑰匙。」

「怎麼……」她頓住了,想起昨晚她將鑰匙交給他,讓他開車。「算了。」

急忙拿走鑰匙,她幾乎是逃出大門。

站在電梯前,齊柏恩吐出梗在胸口的悶氣,對於自己一夜的荒唐悔恨不已。她以為自己撐得下去的,分手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為什麼她會那樣子灌酒?還招惹了那個男人?

走進停車場,她解開了汽車的保險鎖,坐進駕駛座,禁不住又歎氣。

不過,是可以用錢解決的,對不對?瞧他剛才點算鈔票的神情,她便知道他是靠著皮相賺錢。

那些錢,他應該可以花上好些日子。

也就是說,她的生活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

很好!她發動車子,狠狠地踩下油門,車子迅即揚長而去。

滿身疲累的齊柏恩站在緊閉的門扉前,握著鑰匙的手微微顫抖。

應該走了吧?因為他,她今天頻頻出錯,雖不至於出醜,可是已教高傲的她難堪。

她一向自詡的工作能力,無論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完美無瑕地處理妥當,她的人生少有紕漏,偏偏接二連三地栽在男人手中。

前男友也就算了,反正她失去的也不過是兩年的時間,讓她看清其為人,與其日後離婚,倒不如早點分手。

盡避如此,難過是少不了的,畢竟她也投入過情感,當然希望能夠開花結果,最終失敗收場亦非她所願,即使維持表面的平靜,但她的自尊卻嚴重地受到傷害。

想藉著酒醉去忘記煩憂,結果卻招惹了那個男人──

她甚至連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

算了,不知道也好,反正他們不會再見!

開門以後,入目的是預期中的漆黑,她吁了一口氣,按下壁燈的開關,隨便將袋子一拋,呈拋物線地落在沙發上。

「哎呀!」一道不該存在室內的聲音響起。

她倏地看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個年輕男子嘻皮笑臉地盯著她,一手拿著她的手袋,一手搓揉著腹部。

「你……你怎麼還在這兒?」她震驚地指著他,語氣淨是不敢置信。

「你平常都這麼晚才回家嗎?」雷佑楠將手袋放在身旁,大手揉了揉眼睛,終於適應了突如其來的光線。

「跟你沒關係吧?」本來已經疲憊的身體,更是困乏得隨時要倒下。「給我走呀!」

「我不是說無家可歸嗎?」他聳肩,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她低聲咆哮。「錢,你今早已經收下了,是不是不夠?沒關係,你要多少?」她上前拿回手袋,他趁勢抓住她手腕,將她拉進身前。「喂!」

他用空出來的一手摀住耳朵。「你的嗓門好大!」

「放手呀!」被逼貼在他身前,齊柏恩拚命想推開他,始終不得要領。「你到底想怎樣?」

她已經累得很,不想跟他糾纏下去。

「我呢,對你一見鍾情,所以好想和你在一起。」他宣稱。

「啥?」她像是聽見了最不可思議的話,兩眸睜得大大的。「你開什麼玩笑?」

「我是認真的。」他直視她兩眼,瞬也不瞬地注視她的神情。

被他如此凝神打量,齊柏恩感到心臟不由自主地抽動起來,然而下一秒鐘,她就回復冷靜了。

「所以呢?你打算賴著不走?這是你對女人慣常的伎倆吧?真不好意思,我毫無興趣。」

「我可以任憑你差遣,包括床上,或是其他方面也行。」他俯身在她耳畔呢喃。

強烈的戰慄因為他的欺近而迸發出來,令耳朵搔癢得受不了!齊柏恩按捺不住爬滿全身的顫意。

「我沒……興趣。」他的意思,是想她包養他吧?她可沒這方面的興趣,就算他的長相是如此俊美,她也沒差到要這樣子找男人。

她並不是別人口中的剩女!

公司裡頭的人除了酷愛稱她為「女魔頭」外,有好些看不過她強勢的人,都會暗中稱她為「剩女」,嘲諷她年紀高、學歷高、職位高,卻沒有男朋友,並且注定一輩子獨身。

她是事業心重,為了工作可以將男朋友晾到一邊,甚至連他偷偷搭上別人也全不知情,她承認自己在情場上有多麼愚笨。

「可是……我物超所值,昨晚你都試用過了,你不是很滿意效果嗎?」他促狹地眨眨眼,出言調戲。

「我警告你,不要再提昨晚!」她從牙關迸出這句。

就是因為一夜旖旎,讓她一整天下來都不對勁,因為逐漸回憶起來的關係,那些火熱的片段不時襲來,揭示她到底有多渴望男人的軀體。

她明明才……第一次,怎麼卻像個蕩婦般攀纏他不放?

這全是她急欲抹去的恥辱,所以,無論他怎麼說,她都不會容許他介入她的生活!

「我真的無家可歸了,你行行好,收留我可以嗎?我會做家事,煮飯、洗衣都難不倒我……」

「我有鐘點傭人,而且我經常加班,膳食隨便什麼也可以?」她以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打斷他的話。

「這樣可不行呀!女生要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尤其是飲食方而,你一定經常以咖啡代替開水,這樣對皮膚可不好。」他笑咪咪地說,還湊近地端視她的容顏。

就算肯定她的生活方式半點也不健康,可是她得天獨厚得教人妒忌,臉蛋兒無可挑剔,像極上好的搪瓷娃娃,漂亮得教他移不開目光,令人想將之據為己有。

不過……要是她能流露笑靨的話,一定會更美,不是那種公式化的淺笑,而是毫無保留的笑容,世界一定會為此而停止轉動。

「所以說,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到底要她說多少遍,他才明白她?小想跟他牽上關係?以他的外在條件,不愁沒有客人,她昨晚真的是被酒精沖昏頭才會跟他……

對,她很享受,可是她已經給他報酬了,他還想怎樣?

「怎麼會沒關係?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跟我上床吧?」他道。

不久前才說一見鍾情,現在連威脅也用上了?事實上,她的確不願被人知道她跟這種靠女人過活的男人有所牽扯,哪怕只是一晚的光景。「那麼,你想怎樣?」良久以後,她不得不屈服。「讓我住下來。」他笑了笑,他的目的從來都很明確。

望著他宛如惡魔的微笑,齊柏恩徹底地為自己昨晚沒有回家這個決定而懊悔不已。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39 PM

第二章

隔天早上--

因為是週六的關係,齊柏恩通常都容許放縱自己賴個床,尤其今天的被窩比平常更溫暖,讓她都不願睜開眼睛。

她半瞇眼眸,慵懶地伸展四肢,左手竟碰上一個堅硬如石牆的東西……

她的床明明沒有靠近牆壁,那……這是什麼?

陡地張大兩眼,她偏首往左看,俊美的側臉輪廓映入眼簾,她冷靜地回想起自己昨晚被他脅迫而不得不答應讓他住下來,只是……她沒有答允讓他爬上她的床!

於是,她一腳將他踹下床,這一摔,讓男人清醒過來。

「好痛……」雷佑楠搓揉後腦,接著是臂膀。「你好暴力。」

「你的床在外面。」她玉手一抬,往門扉指去。

「那是沙發好不好?」他趴伏於床邊,可憐兮兮地說:「而且那張沙發不好睡,你的床又這麼大,兩個人睡綽綽有餘……」

「那又如何?昨晚說好的,你只可以睡在外面!」她高高在上地瞪著他。她獨居慣了,壓根兒沒想過要鎖門,才會讓他有機可乘。

嘖!他是什麼時候爬上床的?

「大概兩點左右吧!」彷彿看見了她心底的疑慮,他於是回應。

「嗯?」她瞠目,那不就是睡了一整晚?

「你睡著的時候比較可愛,都會鑽進來我懷中,明明怕冷怕得要命,醒來以後卻翻臉不認人……」他碎碎念。「哎呀!」

他會發出慘叫,是因為她將一個枕頭擲在他臉上。

「說夠了沒有?不滿意的話可以離開,我不勉強你。」見到他的臉,她便頭痛。

「好嘛……」他扁扁嘴,緩緩地自冰冷的地板站起來。

她這才發現他只穿著一條內|褲,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呈現在眼前。

「不是吧?你習慣luo睡?」天呀,她昨晚跟這個傢伙一起睡?

他立刻反駁:「這哪算luo睡?而且,再激烈的事都做過了,那時你明明對我這樣那樣,怎麼現在才臉紅?」他彎下腰,笑看她緋紅的兩頰。

「我沒有!」雖然這麼說,可是臉頰上升的溫度卻教她狼狽不堪。「快點穿上衣服!」

「嗯。」他不太情願地應了一聲。「是不是我穿好以後,你就讓我睡床上?」

「我哪有這麼說過?」忽然間,她覺得難以與他溝通。「現在才七點而已,今天不用上班,你讓我好好睡一會行嗎?」她兩肩垮下來,語氣沮喪。

她放軟了的語氣讓他心生憐惜,大手拍拍她的頭頂,朝她滿是錯愕的小臉展露微笑後,便退出了臥室。

愕視已合上的門扉,齊柏恩的臉蛋上是不可思議的嫣紅,頭頂似是殘留他觸摸的那種觸感,這如同被人視作小女孩的情境,她有多少年沒體驗過?

胸坎出現了猛烈的鼓動,令她久久不能動彈。

不知坐了多久,她終於回過神來,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她才發現自己竟呆坐了一個小時。

吐了一口氣,心知自己根本不可能入睡,於是下了床,梳洗以後走至客廳,只見他高大的身軀窩在兩人座的沙發上,似乎睡著了。的確,就算是她,要睡在這兒也有點勉強,何況是他?

不過,他還算是聽話,真的乖乖穿回衣褲。

靜悄悄地繞至他跟前,她半蹲下來並仔細地打量他的臉容。劍眉下是一雙漂亮的黑眸,就算此時緊閉了,那如漆黑夜晚星子的眼眸彷彿仍在凝視自己般,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唇瓣,嘴角是隱約可見的笑痕,他……很愛笑吧?

視線慢慢地往下移,強壯的身體被一件襯衫遮蓋,但他並沒有扣上全部鈕扣,最上面的兩三顆是敞開的,因此只要靠近一點便可看見裡頭起伏的厚實胸膛……

她在做什麼?對於自己湊近他的行徑詫異不已,在心底爆出一聲咒罵,但視線卻始終不能自他身上移開,褲子底下是修長的兩腿……

她剛才看得很仔細嘛!她禁不住自嘲,可是他完美比例的身軀確實令人難以遺忘。

真是的,她不能再像個慾求不滿的女人盯著他不放!

於是,她扶著沙發把手,想借力站起來,哪知兩腳因為姿勢不佳而麻痺,導致她站不穩而向前一撲--

他及時扶住她雙臂,不讓她倒下來。

「咦?」齊柏恩驚訝於他反應之快,竟如此迅速地扶著她,說明他剛才並沒有睡著。「你裝睡?」

「我哪睡得著?」他裝無辜。「你盯著我好久了,滿意嗎?」

「喂,你好過分!」

「我叫雷佑楠。」他更正,「昨晚你說過的。」

她知道,可是她不想這樣叫他。齊柏恩暗想,他叫雷佑楠,二十五歲,無業,現在正寄生在她家。

對,在她看來,他跟寄生蟲沒有分別!

而且,還比她年輕三歲。

不過,她總覺得他的名字跟一個人很像……

「你餓不餓?」他忽然問。

聞言,她止住了思緒。「別試圖轉變話題,以後不准再裝睡!尤其……」她倏地頓住。

「尤其你打量我的時候?」他接著說,笑望她因而染上一點紅的臉蛋。

她應該不知道她其實是很容易臉紅的體質吧?只要專注地看著她,惹人遐思的淡紅便會爬上柔嫩的臉頰,慢慢地轉為緋紅色,紅艷艷的光澤讓他食指大動,很想嘗一口。

看著他笑咪咪的樣子,齊柏恩從未經歷過這種不自在,心窩屯積了莫名其妙的情緒,難以維持神情自若,在他瞭然於心的神情下,彷彿任何心思全被窺見了。

「看夠了沒有?」她伸手蓋著他兩眸,胸口顫動的頻率急劇得令她懷疑自己是否生病了。

她知道自己的長相不差,也習慣了別人的注視,亦有自信可以不為所動,但是……被他如此凝神打量時,陌生的戰慄感會在胸口來回地滑動,連指尖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哦。」他發出惋惜之音。「睡飽了?」

他鬆開她兩臂,之後拉下她的手。

「算、算是吧!」她別開臉,壓根兒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因為他一個漫不經心的舉動而出神。

「那……我們去哪兒玩呢?」他摸了摸下巴,不住地盤算。

已站起來的她斜睨他一眼。「你想出去就自便吧!」最好走了以後不回來!她暗忖。

「你不去嗎?」他迅速坐起來。

「我有很多文件要處理,沒那種時間。」她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玩?不如拿來處理正事。

「今天是週六,應該好好休息。」他伸出手臂,精準地握住她幼細的手腕,像小孩子一般搖晃她。

「好嘛,一塊兒去玩嘛……好嘛、好嘛……」

只要低下頭,便能看到他幽湛如深海的兩眸凝望自己,一股陌生的熱源迅速於體內形成,並往各處流竄,教她險些站不穩。

「知道了,我去就是了。」慌忙地別開臉、抽回手,她低啐。「你很煩耶!」

受不了他無間斷的要求,她歎口氣,唯有應允,在心底不斷為自己前天一時的荒唐懊惱不已。

聞言,他像個孩子般自沙發上彈跳起來,兩臂高舉發出歡呼。

有這麼開心嗎?她真不知道他腦袋是怎麼構造的,為了這種無謂的事情高興至此,十足……

笨蛋一個!

「好了,走吧!」超強的行動力是他的優點,拉著她便走向玄關。

「我自己走就好了。」她拚命想抽回手,卻敵不過他的力氣,幾乎是被拖離家門。

不知道可否將他當成大型犬般遺棄呢?這是進入電梯之後,齊柏恩腦中唯一的想法。

在吃過早餐以後,齊柏恩被逼看了一部電影,逛了一間又一間類似的商店,這種無聊的活動完全勾不起她絲毫的興趣,反而心心唸唸那些等著她閱讀的電郵。

「小柏?」雷佑楠湊近她耳畔,輕輕吹了一口氣。

「呃?」她明顯嚇了一跳,愕然地環視身在的環境,才知道自己被帶進一家服裝店。

「你覺得哪一件好看?」他退後了一步,讓她看清手中拿著的兩件襯衫。

她定住了心神,驀地回想起他數秒前叫自己什麼來著……

「你叫我……小柏?」她不確定地重複。

他點頭。「對,有問題嗎?」不是很可愛嗎?

「不准你這麼叫我!」她感到額角在抽搐,但為了維持從容的形象,她皮笑肉不笑地說。

「為什麼?」他不解地反問:「那麼……小恩?恩恩?柏柏?還是柏恩?基本上,我哪個都可以。」

越往下聽,她越覺得難以保持微笑,因此她快步上前,將他拉進試衣間。

「嘩,你好大膽哦!」他曖昧地笑了笑。「你確定要在這兒嗎?我是沒問題,不過一定會被送進警察局吧?」

「你這個腦袋可以生出一些比較有意義的想法嗎?」她撇嘴。「全都不准!」

「為什麼?」他追問。

「不為什麼,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他的腦袋是石頭造的嗎?

他扁嘴瞅著她,一臉委屈的神情。

心臟猛地抽搐了下,他的表情活像被她欺負了。然而,問題是--這種神情,她看多了,公司裡經常有員工在被她責難以後流露這種表情,她從來不視作一回事,更遑論產生此刻蕩漾心頭的感覺,為什麼他看起來特別的令人心生不忍?

就算她調開目光、別開臉,還是感受得到他火熱的視線。

鮮少讓步的她無奈地合上眼兩秒,睜開以後歎了一聲。「隨便你!」說完,她迅速離開試衣間。

雷佑楠噙著一抹得逞的笑痕,他就知道她並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甚至可以說是口硬心軟,很容易掌控。

她不經意流露的嬌羞姿態令人著迷,在強勢的表相底下,明顯地包裹著纖細的心思,只是沒有多少人有這份耐性去剝開她宛如刺蝟的盔甲。

而他,正好有這樣的時間,慢慢地發掘她可愛的一面。

「你還沒有回答我,哪一件比較好?」跟在她身後,他又回復笑咪咪的神情。

「都可以。」齊柏恩為自己剛才的退讓困窘極了,沒好氣地回應一聲。

「好吧。」他無所謂地聳肩,將之交給了店員。「我都要。」

見狀,已反省完畢的她拿出錢包,卻被他阻止了。

「怎麼了?」他帶她來,不就是想她花錢在他身上嗎?

「這點錢我有。」雷佑楠蹙眉,但僅只一秒鐘,便回復嘻皮笑臉。

「是嗎?」她不以為然,看著他付錢,然後先一步離開服裝店。

看著來往的人潮,混進人群中,說不定可以乘機甩掉他--在念頭冒起的同時,她邁開了腳步,卻在下一秒被拉住。

「小柏,你想去哪?」他瞭然地問她。

她惱怒地看著他緊緊圈住手腕的大手,要是她快一步的話,一定可以擺脫他!

「不可能哦,」他搖頭。「我一眼就看到你。何況,假如真的不見你的話,我會去公司找你的。」

他的意思是,她別妄想甩開他?齊柏恩自動地為他的話下了批注。

雷佑楠望一眼她不以為然的神情,便曉得她將剛才的言論歸類為威脅,怎麼她就不能認真地看待他之前的告白呢?

他之前已經跟她說,他對她一見鍾情。

早於婚宴舉行前,他就在一次偶爾的機會下在咖啡店遇見她,當時她正拿著紅色的信函,臉上盡避掛著淺淺的笑意,可是美麗的眸子卻收藏了濃厚的哀傷。

即使她看起來在笑,他卻覺得她在哭。

那不為外人知道的脆弱剎那間勾起了他心底少得可憐的憐惜,令從來不讓任何人停佇的眸心瞬間被她的身影填滿,令他毅然決定不顧一切也要將她困鎖於身邊,不讓別人有機會覬覦她的美麗。

所以,他暗中調查她的背景,甚至混進了婚宴場地,不意外地看到她笑盈盈地向當晚的主角送上恭喜。

她的性格太好懂了!

盡避當時臉上掛著美麗的笑靨,然而他卻輕易看穿她的心正在淌血,只是她的自尊令她倨傲得不容許自己流露一絲敗陣的神態,就算在情場角力中輸掉了,她都要以最美麗的姿態登場,讓所有等著看戲的人失望而回。

那宛如女王的神情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下子便勾住他的心,令從來不對任何事物產生興趣的他,更是難以自拔地對她產生了興味,在她離開婚宴場地後,冒著被認作變態跟蹤狂的風險,尾隨著她前往酒吧。

只是沒料到,他當天的那身裝扮卻被誤會為服務生--

至少,她當時的眼神是如此說明。

而她現在,甚至以為他是專門從女人身上搾取金錢的小白臉。

好吧,他承認自己頂著這麼一張臉,或許會令人誤會,只是既然能因此而留在她身邊,也沒什麼大不了。

而且,這種體驗也挺新鮮的。

從來沒有被別人嫌棄過,任何無理的要求,只要出自他的嘴巴,自然會有人為他張囉,但是在她眼中,他卻是她亟欲擺脫的無賴,她恨不得能一腳踹開他。

她的人生,應該一直規行矩步,所有事情都按著程序前行,到了某個階段必須做某些事情,當個老師眼中盡責乖巧的學生,談平淡的戀愛,跟不甚討厭的人結婚生子……

所以,他這個不在她預期計劃中出現的人,一定很不受歡迎了。

盡避如此,她還是輕易地因為他的凝視而臉紅呢!

她出乎意料的羞怯反應,讓他的壞心眼不斷地冒出來,想看她平靜從容的面具下蘊藏的各式各樣可愛表情,想將她的一切據為己有。

「回去了。」齊柏恩見怎樣也甩不開他,最終放棄了。

「我有點餓,不如吃點什麼再回去,好不好?」黑眸盯著她的小臉,掌心是幼小得彷彿一折即斷的手腕,盡避他想跟她十指緊扣,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下場會如何。

想起她一腳踹自己下床,又用枕頭擲在他臉上……他不由得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麼?」她忍不住回頭問,只見俊美的臉龐佈滿笑意,讓本來就惹人注目的容顏更是閃爍耀眼的星光,她敏感地感到週遭人群因此而產生騷動。

「沒、沒什麼。」他要是說出來肯定會換來她的怒目,雖說他覺得生氣中的她也很可愛,只是他並非被虐狂。

「隨便吃點什麼吧!」她忽然覺得好累,想回家休息。

兩人就近來到一家快餐店,捧著餐點,走至店內一角落坐。

嚥下口中的漢堡,齊柏恩咬著吸管,兩眸微揚,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雷佑楠。她以為他會要求女伴帶他上高級餐廳,買昂貴的衣服,可是……他剛才買的也不是什麼名牌,現在吃的更不是上得了檯面的東西,這樣子可以滿足得了他嗎?

感受到她的視線,雷佑楠吮去拇指指腹上的醬汁,一臉意猶未盡。

「看什麼?」他一手托腮,另一手拿起薯條把玩著。

「才……才沒有看!」她狼狽地垂下眼眸,借由吃東西掩蓋被發現的尷尬,但是嘴角忽地傳來刮搔似的觸感,她詫異地看著他的指尖劃過她的唇瓣。「做什麼?」

「瞧你吃得多麼不小心!」他揚了揚指腹上的醬汁,當著她的面將手指送進口中,煽情地伸出舌尖舔去那片滋味。「好吃。」

她迅速拿過面紙粗魯地拭去他留下的痕跡,頰間是不斷攀升的火熱。

她的人生一直都按著既定的計劃前行,她不喜歡有出乎意料的狀況,所以每次行動前,她都會預先想像若以不同方式繼續下去,將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這些年來,少有出狀況的時候,除了她跟男朋友分手這件事。

她本來預定三十歲結婚,兩年後生孩子,她甚至連孩子將來要念那所小學都已部署妥當,結果最終落得情人結婚了,新娘不是她的結局。

但真正脫離她操控的事情是……她竟被眼前這個男人賴上了!

原以為只是一夜情,哪知他卻黏著她不放,用錢也打發不了他,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存在,並不能讓別人知道,特別是她的父母。

他們一直對她的前男友有微言,也篤定他們會分手收場,結果一如他們所料,這種被看輕的感覺……她不容許人生再嘗一次。

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將這個男人驅逐出她的生活圈外!

「吃飽了吧?」她有點惱怒於自己的失態,語氣難得地帶了點惡狠狠。他總是輕易打破她冷靜自若的姿態,令她做出平常絕不會做的事。

「嗯。」他率先站起來,並朝她伸出手。

她愕然地看著眼前的大手,瞬間意會過來。「不需要!」

語畢,她隨即拍掉他的手,並迅速站起來。

然而,就是因為她太心急要起來,椅子猛然後移,撞上了後方的椅子,發出砰然巨響。

「不好……意思。」她旋身跟對方道歉,只見對方是一名彪形大漢,手中的可樂貌似因為剛才的撞擊而倒在身上……

「對不起?小姐,你知道我這件是名牌貨嗎?現在報廢了,你是不是應該來點實際的補償?」男人粗聲粗氣地說。

「這是名牌?」齊柏恩瞠目結舌,也沒打算退讓。「我頂多賠你送洗費,不然報警吧!」

「你這個臭女人!」男人掄起拳頭,作勢要打她。

她害怕得合上眼,被動地等著挨揍。

這個時候,雷佑楠將自己喝了半杯的可樂潑向男人,趁男人分神時,一把拉過她,跑出快餐店。

想當然,對方也沒有善罷干休,在愣住數秒後,隨即追了上來。

只是今天人潮特別多,加上雷佑楠專挑人群鑽進去,所以沒多久便擺脫了男人,並且在一處人潮較少的空地停了下來。

「你……你剛才……發……發什麼神經?」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橫了他一眼。根本就不用跑呀!她是有錯,可是男人分明是藉機敲詐,報警是最直截了當的方法。

「我神經病?」他指指自己。「你有沒有看到那男人身上花花綠綠的紋身?這個世界有些人是蠻不講理的,要是他動粗,你覺得自己還能全身而退?真是的,你以為這兒是辦公室?所有人都得聽你的?」

她這個腦袋是擺著好看嗎?真以為可以跟對方談道理?怕什麼也沒開口,便遭對方打得一身是傷!

說她聰明嘛,這種地方卻傻笨得很!

齊柏恩被他搶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我是習慣發號司令,不行嗎?總之,我又沒有要你救我,就算我被人打得鼻青臉腫,又與你何干?」

她是死腦筋,不可以嗎?

「我捨不得。」他說得理所當然,手指放肆地摸上她的臉蛋。「這麼美麗的臉龐,要是被打傷了……我怎麼都不允許。」

雷佑楠微歎,他並不想引人注目,倘若那男人真的動手了,他可不保證自己能否及時救得了她,而且最終一定得上警察局,這樣一來,正在搜尋他蹤影的人,定會知道他此時的行蹤,所以他希望息事寧人。

還好,他及時拉走了她,總算是確保她平安無事。

「咦?」她全然不曉得如何反應,臉頰被撫上的地方彷彿有電流竄過。

雖然她現在說的如此平靜,然而事實上她的心臟不知是因為劇烈的運動,還是仍在害怕而不規則地跳動著。

「真是的,你只是一個女生,像剛才那種情況,賠錢不就好了?」他戀戀不捨指尖那柔軟如棉的觸感。「怎麼能拿自己的安危作賭注?」

「這是助長歪風,他要是使用暴力,更該報警。」她堅持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你摸夠了沒有?」

一邊說,一邊捏住他手背的一層皮。

「痛!」他呼痛,看著手背紅了一片。「我好歹救了你,就算你再不認同我的方法,好歹現在也毫髮未傷……」

他碎碎念,不時扭頭望著她數秒鐘,又立刻調回目光,哀怨得很。

她發現他很愛用這種像小狽一般的眼神瞅著自己,哀怨地控訴她的冷漠。兩天下來,她都看過好幾次了,而且每次屈服的人都好像……是她。

「知道了,謝謝你,可以了吧?」她受不了他的喃喃自語。

他在心底暗笑,開始懷疑她在公司做決策時究竟擺出什麼樣的神情?現在竟然如此可愛地跟他道謝,害他好想將她拉到沒有人的角落,給她一個熱烈的擁吻。

「那……謝禮呢?」想起她激情時的媚態,美麗的兩眼微瞇,他順勢問。

對於他的態度驟變,她真的看傻眼了。他一時孩子氣,一時又像可憐兮兮的小狽,轉眼間竟又化作敲竹槓的無賴。

她一直以為自己有本事可以在短時間內看穿別人,亦有信心不被旁人看穿,可是對於雷佑楠,她這份自信不知怎地消失了,甚至覺得埋藏心底的想法反過來被他悉數窺見。

然而,他會有這種本事嗎?但若沒有的話,為什麼每當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時候,她都有心悸的感覺?

而且,她真的看不透他的為人,究竟……

哪個才是他?

抑或,全部都不是他?

這種超出掌握的感覺讓她懊惱得很,心坎湧起陌生的怪異感,只是她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她看不透他的為人,還是基於她想摸清他的本性這種念頭?

可不是嗎?他本來就不該出現她的生命之中,她亦打定主意要將他逐離,他的真實性格是什麼樣的,與她有什麼關係?理智上,她是很清楚這一點,但思緒卻沒法子跟得上,也截不斷對他的好奇心。

「小柏?」見她久久未響應自己,他再一次撫摸她,這次甚至是整個掌心貼上她的額頭。

「沒有謝禮!」她快速地拍掉他的手。「回去了!」

「小氣鬼!」他朝多番受虐的手背吹氣,嘴角的笑意卻止不住地增大。

她會為他的舉動而動怒,也沒有掛上那虛與委蛇的微笑面具,這證明他已經進佔了她內心一隅,只是快得令她來不及察覺到。

所以說,其實他已經收到謝禮了,那就是--她對他跟別人的態度並不一樣。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40 PM

第三章

坐在餐桌前,齊柏恩第一次覺得家裡多一個人挺不錯的。

她聘請的鐘點傭人週六日放假,而且合約上也只訂明早上前來清潔打掃,以及幫她購買日用品、微波食物等等,所以她很久沒吃過一頓像樣的家常菜。

學生時代她都忙於參加學生會活動,以便為未來建立人際網絡;畢業以後,她將所有時間投放在工作上,更是沒有時間,所以她可說是不怎麼會做飯,廚房也只是擺著好看。

要是沒記錯的話,除了燒熱水外,她真的沒有用過爐火,最常用的是微波爐及咖啡機。

所以,看著餐桌上熱騰騰的飯菜,她不由得感動起來。

經過上午在外邊擾攘一番以後,她本來打算回家處理公事,可是雷佑楠卻死命地拉著她去超級市場採購食材,力氣不如他,而她也不想跟他在熙來攘往之處拉扯太久,因此她又一次被他牽著走。

不過,倒也因為這樣,她才見識到他的廚藝。難怪他之前這麼自信地說做飯難不倒他,原來他真的會下廚。

而且,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拿下了圍裙,雷佑楠看著她帶有讚歎的神色,難掩得意。

「怎麼了?佩服我?」他兩手托著下巴,好笑地問她。

「哪、哪有?」她輕咳兩聲,換回平常淡然的表情,哼道:「說不定好看不好吃。」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他下巴微揚,示意她試吃。

抱著警戒的心態,她舉箸小吃一口,還未完全嚥下,已按捺不住試吃別的菜色。

眼見她一口接一口地大快朵頤,雷佑楠高興得像是中了大獎般。「好吃嗎?」

「嗯。」她點頭,嘴巴都沒空回應了。

明明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滿口都是美味,令她一下子忘記了自己是多麼的不歡迎他。

「瞧你……」他伸手抹去她嘴角溢出的汁液,隨即將之放抵唇畔,吮去那片滋味。「吃慢一點,沒人跟你搶。」

見狀,她倏地放慢了速度,臉蛋更染上了微紅。

「下次……告訴我,我自己來。」她佯裝鎮定地說。事實上,她也不曉得自己是因為狼吞虎嚥的吃相,還是因為他的動作而臉紅。

「有什麼關係?」他反問。「我很開心你這麼喜歡。」

「是還可以而已。」她逞強地說。

「是嗎?」他笑看她的口不對心。「那我不獻醜了。」

「喂,你真的打算白吃白喝?」她斜睨他一眼。

「你有鐘點傭人嘛!」他最初是如此推銷自己,可是她都不屑一顧。

「這……」她語塞。「不做就不做!」

最後,她微哼一聲,繼續低頭猛吃。

他唇畔的笑意不住地增大,她此時鬧彆扭的神態活像小女孩,可愛得很。「我也沒說不做,只要你願意的話,我一定會做飯等你回來。」

拿著筷子的手輕顫一下,他的話讓她有一刻的錯覺,以為兩人交往多年,但實際上他們認識不過兩天而已。

他的舉動,總是出乎她的意料,讓她不由得跟著他的步調,被他牽著走。

讓她在意的是,她似乎……並不是那麼的抗拒,尤其看見他兩眸因為自己的一言半語而閃閃發亮時,有別於工作取得成果的滿足感會於胸坎滋生,這跟她之前與別人交往時的平淡有著天壤之別。

然而,她也沒忘記他能安坐面前,是出於對她的威脅,所以她不得不讓他留下來……絕對沒有任何不相干的異樣感,更不是貪圖他做的一手好菜。

絕對不是!

然而,她此刻的信誓旦旦,很快便消彌了。

當她在書房忙於處理原定今天要處理好的電子文件,他端了一盤香噴噴的現烤餅乾進來時,她渾然忘記了要趕他走的念頭。

直到她吃了好幾塊餅乾,啜飲香濃的咖啡之際,她才猛然清醒過來。

而他,已大剌剌地拿起一本書,半靠著躺椅閱讀著。

她在做什麼?竟然如此悠閒地吃點心?不,該說……她怎麼會讓他進來?

「你……」她驀地開口,卻在對上他聞聲而轉向她的兩眸時頓住了。

「好吃嗎?還要嗎?」他撐起上半身,瞄了一眼空了大半的盤子,笑了笑。「想不到你食量滿大的嘛,咖啡呢?要續杯嗎?」

「不!」她急忙地說。「我……我的意思,餅乾很好吃,不過……我有個很重要的電話要談,可以請你出去嗎?」

不知怎地,她明明想用更兇惡的語氣趕走他,最後竟換上了請求,她甚至胡謅了一個理由,這兒明明是她的家,為什麼她非得拜託他讓她安靜一下不可?

「不能留下來嗎?」他扁了扁嘴,定睛瞅著她。

又來了!那種被遺棄的小狽眼神。她錯開了目光,不肯正眼看他,兩手沒有空閒下來,快速地繼續工作。

一時間,室內響起了敲打鍵盤的清脆聲音,但是不到兩秒,又回歸平靜。

只因,她感到他灼人的視線由始至終都沒有離開自己。

「拜託,你想看書的話,在外邊看也可以呀!」她不知道在心悸些什麼,總之被他如此盯著看,讓她打從心底感到戰慄,令她不舒服極了。

他的眼神,輕易勾起了那一晚的記憶,讓她不管如何拚命地要遺忘,也始終忘不了。

「可是……我想留在你身邊,我保證不騷擾你,這樣也不可以嗎?」他好看的兩眉壓了下來,語氣摻雜絲絲失落。

他的模樣,活像被她欺負的小媳婦,明知她不需要感到愧疚,偏偏心臟因此頻頻抽動,在一收一放間產生了些許疼痛。

這……令她沒由來地感到生氣!

「沒有可是!」她惱羞成怒地說。「給我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一回事,他其實並沒有阻礙她,可是當她意識到他的存在時,便再也沒法子定下心神來工作。

怎麼會這樣?明明才兩天的光景,她為什麼如此在意他的一舉一動?這跟平常的她實在有太大的差別。

「好嘛,你別生氣了,我出去就是。」他垮下兩肩,緩緩地站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在離開之際不時回頭,彷彿在期盼她會開口留住自己。

只是,直到門扉合上,她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比想像中還難以攻陷呢!雷佑楠靠著門板,微微歎了聲。

他以為她會對自己稍微改觀,枉費他特地為她烤餅乾,不過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總算是值回票價。

難道她還為那個拋棄她的男人難過?所以才會對他這種唐突的接近方式退避三舍,深怕有什麼差池?

他真的不明白那個男人有什麼值得她惦記的,平凡的長相,普通的工作,根本不可能為她遮風擋雨,她何必屈就自己?

為什麼要留戀一段已經逝去了的關係?

通宵工作對齊柏恩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然而晨光穿透窗簾射進室內後,她望了一眼仍是凌亂不堪的桌面,陡地發現自己幾乎是什麼也沒做過。

寫了一半的電郵,看了三分之一的報告,檢視了四分之一的工作進度……她究竟是怎麼了?竟連如此簡單的工作也做不好?那麼,時間都花在什麼地方上?無力地以手抹臉,她為了一個不要臉地賴在身邊的男人平白浪費了一晚的光陰?

可不是嗎?眼前三不五時掠過他小狽似的神情,那小可憐的姿態不斷地纏繞她,讓她滿腹愧疚,有種難以消彌的罪惡感。

為什麼會這樣?這樣的自己實在陌生極了,為了削減公司成本,她可以狠心當劊子手大幅裁減員工,因此得到女魔頭之名,現在卻落得受制於人的境地。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手肘抵於桌沿,指尖煩躁地揪住髮絲,不知道如何解決此刻的窘境,懊惱得很。

頭一偏,她看到放於書桌旁的垃圾桶,紅色的卡片碎片,讓她驀地想起那場婚宴。

只是……一切彷彿是很久以前的事。

自從遇見了雷佑楠,她的心思再也容不下那兩個人,一直圍繞著雷佑楠打轉,盡避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到趕走他的方法。

撿起卡片一角,艷紅並不像之前那般刺痛她兩眼。

其實,她是知道的,與其說是因為分手而難過,倒不如說她不甘自己淪為失敗者,從小至大都習慣當贏家的她,根本就沒想過會敗於一個事事不如她的女人手中,尤其男人本來就沒有過人之處,平凡得連她也想不起當初會與他在一起的原因。

因為她覺得是時候談戀愛,而他剛好出現?還是說她覺得他容易操控?可是,結果竟出乎她意料……但她的不甘,如今還剩下了多少?

這一切,都跟雷佑楠有關?因為他的出現,從而轉移了她的視線,讓她不再記掛那叫她不甘的事情?

重重地往椅背靠去,她緩緩地吐一口氣,兩指揉了揉眉心。須臾,她站起來,走向門扉,在開門的剎那間,她便看到蜷縮走廊一角的他。

咦?

美眸瞬間睜圓,他高大的身軀縮作一團窩於牆角,本來緊閉的雙眸貌似因為她的凝望而緩緩張開,來不及別開臉,眼神因而對上了。

「嗯,早安。」他愛困地揉揉眼睛,唇畔慢慢地綻開一抹笑。

「唔……早、早安……」他帶點迷濛的眼神不知怎地揪住她心坎一角,令她不由得猜想他是否就這樣睡了整晚。

為什麼?他就這麼討厭睡沙發嗎?

一手撐住牆壁,修長的四肢使不出半點力氣,雷佑楠花了片刻才站起來,朝她笑了笑,「我現在去做早餐。」

「你……為什麼?」齊柏恩思緒有點混亂,有點想不透他這麼做的原因。

若說是威脅,他為什麼要對她好?明明被抓住把柄的人是她,應該低聲下氣、委曲求全的人是她才對,可是事實正好相反,她真的不解極了。

「什麼為什麼?」他回頭。

「為何要睡在這兒?」她輕聲問。

他走近她,大手撩起一綹髮絲,指尖眷戀地繚繞著,下一秒湊近輕吻,抬眸看著愣住的她,揚起沉嗓。「我想讓你第一時間見到我……所以,就窩在那邊了。」

她想回以低啐,斥責他不要胡扯,然而一切話語在看到他認真的神情時,統統都梗在喉嚨,怎樣也吐不出來,甚至連撥開他手的力氣也沒有,只能尷尬地別開臉。

連耳根子都紅透了。雷佑楠凝視她精緻的側臉輪廓,拚命按捺伸手撫摸的欲|望,瞄到她眼底下淡淡的陰影,心臟倏地抽緊了一下。

「你還真會虐待自己呢!」他輕喃,終究按捺不住擁抱她的衝動。

他的舉動,讓本來就火熱的兩頰更是紅透了,也不知是沒休息的關係,抑或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前所未有的溫暖密不透風地包圍她,令她幾乎忘記了該如何呼吸。

「我、我餓了……」她嘴巴蠕動了好幾秒才困難地吐出數個字。

他稍微後退了一步,低頭看著她。「那我現在做點什麼給你吃,你先去洗個臉吧!」

在他退開的瞬間,強烈的寒意令她差點打冷顫。但……怎麼可能?明明在室內,根本不可能感到冰冷……盯著他的背影,齊柏恩有種不好的預想,她總覺得留他在身邊,相較於他向別人道出他倆曾上床,所帶來的後果將會更為嚴重,而結果甚至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這種想法甫冒起,她隨即為之愕然。

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她至今仍未看透他的為人?她全然摸不清他的底細,多次被他牽著鼻子走,一副不像話的模樣!

強烈的危機感襲來,她不由分說拿過隨身物品,也不理自己此刻不能見人的窘態,便快步離開房子。

每當想起自己昨天那稱得上落荒而逃的行徑,齊柏恩都不由得咬牙切齒。她從未試過如此狼狽。

離家以後,她回到公司,本以為沒有他便能聚精會神地處理公務,可是……她竟擔心他不知何時會前來,總是不時張望門口,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又一次發現自己浪費了大半天的時間。

終於再度通宵達旦地工作,總算是及時處理好一些文件。

以前是那般的游刃有餘,怎麼他才介入她生活數天,一切都變得難以控制?

還好她在下屬們面前仍能神態如常,到達下班的時間,她才敢稍稍流露一絲的疲態。

她可是兩晚沒睡覺了,心神還要被那男人糾纏,害她明明工作量不及平常一半,卻累得像忙了整整一個星期。

「唉……」她撥了撥及肩的髮絲,不禁歎了一聲。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呢?

腦海中一閃而逝的想法讓正要敲鍵盤的指尖陡地按在「Enter」鍵上。看見自己的傑作,她輕歎一聲,堅持自己只是太累而已。

於是,她為自己弄了杯特濃咖啡,拿出放在抽屜內的餅乾,咬了幾口後便埋頭苦幹。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出清了桌面堆積的文件,沒有抬頭,眸光依然鎖定文件上,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一角摸索,終於給她握住杯耳,正要啜飲之際,才發現咖啡早已喝光了。

她只好放下手中的文件,自皮椅中站起來,打算再泡一杯咖啡。

她前腳剛步出辦公室,便撞上了一堵肉牆。

「哦!」她痛得逸出眼淚。時屆半夜,除了她會留下來工作,還有誰?

「你果然在加班。」雷佑楠扁著嘴,哀怨地瞅著她。

揉著鼻頭,齊柏恩抬眸看向他,嘴巴難得地張得大大的。「你……你……怎麼會在這兒?」半晌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誰教你都不回來?」他輕哼。「昨天是你說餓了,我剛做好早餐,你便不見蹤影了,甚至徹夜不歸……」

「我是說……你怎麼可能入內?」他怎麼會知道她在這兒工作……不,這兒的保全人員是怎麼工作的?怎麼隨便放他進來?

「你以為有多少個人像你那般熱愛工作?要偷偷地進來一點也不困難。」他笑道。

等待一天一夜已是他的極限,他可不想再守株待兔,既然她有意迴避他,那麼他主動出擊就是了。

「你來這兒幹嘛?」她拚命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看到他,便教她想起這幾天以來發生的事,讓她不禁提高了聲線。

為何他要死纏她不放?究竟想從她身上搾取什麼好處?

相對於她的微慍,他始終如一的笑容可掬,高舉左手挽著的布袋,裡頭有數個盒子及保溫瓶。「給你帶點吃的過來。」

「呃?」就這樣?齊柏恩有一刻失神,半晌以後才想起自己該趕他走。「給我走!我已經吃過了,一點也不餓,你別礙事了!」

見到他,她便會想起自己向來平靜的生活逐漸地脫離她的掌控,讓她不由自主地生起悶氣。

他根本不應存在於她的生活圈,究竟要如何才能擺脫他?

視線越過她纖細的身影,他掃視了凌亂的桌面一眼,轉瞬落在她身上,只見她拿著一隻空掉的杯子,他對她的話實在抱有懷疑。

尤其,他聽見一陣腹鳴聲。

同樣地,她也聽見了,幾秒前的宣稱一下子被摧毀,臉頰迅速變得火燙,巴不得能在他眼前消失!

「來吧!」沒有取笑她,他反而趁她不留神時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辦公室,將布袋放在辦公桌上,之後再騰出桌面一點點空間,由始至終,他都沒有放開她的手,僅用一隻手忙碌著。

「快點吃,還溫熱的。」

「都說……」腹部又一次不爭氣地發出抗議之聲,她惱羞成怒,晦氣地說:「我有吃東西,你快點回去!」

他瞄了一眼桌角咬了兩口的餅乾,挑眉看她。「咖啡、餅乾當一頓飯?」

「我在減肥,不行嗎?」她也不知自己在生什麼氣,但硬是覺得心底的想法被他毫無保留地窺見了。

因為仍然牽著她的手,他於是舉起來端詳。「請問你哪兒胖了呢?我倒認為你需要多吃一點,好長多一些肉。」

她憤憤不平地抽回手。「與你無關呀!」

他笑望她因為生氣而通紅的臉蛋,同時為她拉開椅子,兩手摸上她的肩頭,半強迫地要她坐下來。

「快點吃。」

「喂……」她回首,卻在看到他堅持的神色時頓住了。

怎麼會這樣?投身商界多年,見盡形形色色難纏的對手,再棘手的場景,她都可以從容不迫地面對,但此刻竟會因為一個眼神而產生怯懦?

他,不過是個依賴皮相維生的人,不是嗎?

既然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牽扯,也清楚知道自己不該好奇他的真性清,偏偏她按捺不住在心底醞釀的好奇心。

「來。」趁她發呆之際,雷佑楠已經給她盛好了滿滿的一碗飯菜。

望著他懸在半空的手,在心底暗歎一聲,她最終還是接過了。「謝謝。」

雷佑楠以手肘抵著桌面,掌心支著下巴,凝視她默默地撥飯粒進嘴內的姿態,唇畔緩緩地勾起一個弧度。

察覺到他盯著自己看,令齊柏恩停下一切動作。

「看……看什麼?」她有點忸怩地迴避他的眼神,這種感覺她有多久沒試過了?

「你吃東西時好像小動物,好可愛。」他笑咪咪地說。

「夠了!雷佑楠!」也不知自己為了什麼生氣,總之她狠狠地將碗筷放下來。

但是心底的無名火在看到他唇畔增大的笑容時陡地凝結,只因他看起來像是得到什麼禮物似的。

她正在生他的氣呀!

剎那間,她覺得自己像個傻子,兀自生氣,而他仍是那副笑咪咪的表清,全然的不痛不癢。

「呵呵……」他止不住笑意。「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哦!」

經他這麼一說,她才發現的確有這麼一回事,但他也犯不著像中了大獎吧?然而看著他的神情,於胸口燃燒的火焰慢慢地熄滅了。

他長得很帥,無論什麼表情都無損他的魅力,他笑起來時兩眼會如同新月一般彎起來,不知怎地勾住了心坎一角,產生了怪異的感覺,混和了些許疼痛,夾雜一點點喜悅……

為了擺脫這突如其來的異樣,她迅速將飯粒掃進嘴巴。

「好吃嗎?」見她停不了地猛吃,他笑盈盈地問。

好不容易嚥下最後一口米飯,她將碗筷還給他。「我吃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本能地覺得不能跟這人有太多牽扯,他身上有太多謎團,讓她不能單純地認定他是個依靠女人的男人,還是說,她潛意識也希望他不是這種人?

「快要十二點了,你還不回去嗎?」雷佑楠看一眼手錶,之後望向要站起來的她。

她邊站起來邊說:「我有很多文件要處理……唔?」

忽然間,他圈住她的手腕,在她驚愕之時,另一手按住她的後頸往下壓,薄唇精準地咬住她的。

「痛……」她呼痛,靈巧的舌頭迅速竄進來,勾纏她的,火熱的氣息如暴風將她捲上了半空,同時喚醒了那一晚的激情記憶。

那些片段一下子抽乾所有力氣,膝蓋難以支撐身軀,致使她順勢倒在他懷內。

這一倒,讓兩人不含一絲空隙地相貼。

大手由頸際慢慢地下移,隔著套裝撫摸略顯單薄的背部。

「啊……」

她仰首喘息,唇齒間的交纏所產生的熱力溶化了理智,讓她忘了反抗,忘了身在辦公室之內,甚至連她自己是誰也忘記了,身體逐漸地放軟,任他予取予求。

輕輕地咬了被吮腫的唇瓣一下,舌尖緩緩地劃過他刻下的痕跡,兩手纏得更緊,將她完全鎖於身前,趁她喘息不休之際,讓她跨坐腿上,合身的窄裙頓時往上褪去,大掌肆無忌憚地隔著薄薄的絲襪撫摸修長的兩腿。

「啊……」

她靠於他身前,理智已不知所蹤,從深處升起的熱力將所有氧氣都耗盡,逼使她不斷地喘氣,大腿處傳來陣陣酥麻感,像成千上萬的蟲蟻往心窩爬行,也像電流於體內亂竄的感覺,所到之處都引發搔癢,令人難耐不止,不知如何是好。

薄如蟬翼的絲襪沒一會的工夫已被他扯破了,指尖悄然地自裂縫潛入,直接撫摸柔嫩的腿部肌膚,耳際繚繞她帶有壓抑的喘息,讓雷佑楠自然地回想起她的嬌媚妖艷,也讓他過人的自制力一點點地崩潰。

本來他只是想要她放下工作,可是面對她此刻的柔順,加上她獨特的誘人氣息,都令他難以按捺,想徹底地貫穿她的身體,在她身上烙下他獨有的刻印,想她美麗的眸子從此只有他的身影存在。

在雪白的頸間留下一串串濕潤的痕跡,笑望她後仰的上半身,黑玉般的兩眼燃起名為欲望的火焰,隱隱泛紅,以牙代手咬下白襯衫上的鈕扣,著迷於襯衫底下的明媚風光。

這一夜,還漫長的很。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41 PM

第四章

「不要生氣,好不好?」雷佑楠扯了扯齊柏恩的衣袖,一臉可憐相。

齊柏恩哼了一聲,揮開他的手,目光落在被扯破的絲襪及襯衫上,還好她因為經常留在公司通宵工作,所以有替換的衣物,否則現在會更狼狽。

想到自己剛才那樣子投入,心坎湧現羞恥,同時為自己未有抗拒他而懊惱不已。

身體深處持續灼燙,揭示剛才交纏的場景有多激烈,想起他霸道地佔有自己……甜美的快意佈滿全身,每個毛細孔都因為他的接近而擴張。

「小柏……」他再度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搖了搖。「誰教你剛才那麼可愛?」

想起她兩眼濡濕地瞅住自己,嫩唇吐露惹人遐思的嬌喘,教他如何坐懷不亂?

而且,他也詫異於心底猛地湧現的一股焦灼以及……怒氣。

她迴避他的意圖再明顯不過,讓向來耐性十足的他也難掩焦急,明知她不喜歡,還是慌忙地前來堵她。

同時間,他亦惱怒於她的舉動,想到她對自己萬般嫌棄,無處宣洩的無名火便不住地燃燒。

他知道不該放任她去猜想,遭她如此認定是他的失算,最初的有趣如今都變成悶氣,他不解她明明受他吸引,卻又避他如蛇蠍的矛盾行為,像要引證她的彆扭毫無意義,他於是前來引誘她,也將她吃乾抹淨了。

只是,察覺到她的怒氣,他又不由自主地想令她消氣……真是的,真正的自虐狂究竟是誰?

好吧,是他。

他的確覺得她高高在上的模樣很可愛,那鬧彆扭的神態很嬌媚,明明暗地喜歡,卻又擺出一副討厭的樣子,口不對心的神情令他想將她揉進身體之中。

「你不來的話不就什麼也不會發生嗎?」她旋身看他,憤憤不平地反問:「總之……別這樣盯著我!」

望見他凝望自己的眼神,她羞怯得抬手遮住他的眸子。

「為什麼?」他拉下她的手,同時環上纖腰,低頭吮住頸際細緻的肌膚,口齒不清地問。

「你明明都讓我住下來。」

「我才不是……自願。」本來堅定的語氣在他的眼神下,最終變得如同蚊蚋。

「回去了,好不好?」她苦惱的神情,讓他禁不住啄吻她柔軟的臉蛋。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有很多文件未看完,都是你不好!我本來可以做完的,都是你、都是你!」她惱怒不已,尤其是看到他唇畔那明顯帶有得意的笑痕,也為自己剛才的荒唐氣憤。

她明明……明明該冷靜地推開他,而不是被他牽著鼻子走!

「是我不好,可是你看起來很累,熬夜有損健康,你不是兩晚沒好好睡覺了嗎?」拇指輕揉她眼下有點陰影的皮膚,語氣中隱隱泛過憐惜。

「又不是你的公司,犯不著為它賣命,而且你應該有很多下屬,不用事事親力親為呀!」

他說的一點也沒錯,但是……現在的她除了工作,還有什麼值得自傲的事情?在情場上,她是失敗者,直到談分手時才知道男朋友劈腿,她不想連工作也出紕漏,不希望連唯一值得驕傲的事情也蒙受挫折。

因此,她必須比誰都努力,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無論面對任何挫敗,她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她的人生,應該按著既定的軌道,找一個喜歡的對象,交往數年後結婚生子;但現在一切都沒有遵照原定的計劃,全部都是因為雷佑楠的出現!

他硬是要闖入她的世界,有時像無賴,也會像孩子般撒嬌,多重的角色讓她差點忘記了他的出現本來就是不應該。

她真的不能再任由他攪亂她的生活!

「不用你管!」她狠狠地推開他。「你以為自己是誰呀?不過是個出賣肉體的男人,你有資格管我的事嗎?麻煩你拿走這些東西,我不想見到你!」

雷佑楠踉蹌了兩步,很快便穩住了身體。

「反正你現在沒有男朋友,不是嗎?」他開口。「而且,你也不會照顧自己,既然如此,我留在你身邊,正好解決了所有問題……」

「對!我沒有男朋友!」她憤然打斷他未完的話。「但不等於我要養個男人在家,也不等於你可以肆無忌憚地入侵我的世界!」

她從不知自己會如此發脾氣,面對任何困境,她都有自信可以應付,偏偏不知如何應對他。

他所有的反應都出乎她的意料,想用錢打發他,他卻死纏不走,打算以冷淡嚇跑他,他卻回以帶有暖意的笑容,將覆蓋她心坎的冰雪一點點的溶化。

現在,就算她如此看輕他,為什麼他還能回以嘻皮笑臉?

他沒有為此生氣,反而露齒一笑。「原來……你是這麼害怕。」

「啥?」她愕視著他,她正在責罵他,為什麼他還能笑出來?

「我說你害怕,因為你知道再繼續下去,你會喜歡我。」他笑咪咪地宣稱面,鎖定她小臉上每個微細的表情。

「哈!」她發出一聲冷笑,但是聲音摻雜顫意,然而她很努力穩住嗓音,不讓他發現。

「哈哈……哈哈……我會害怕?你哪來的自信?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會明白。現在給我滾出去!別礙事!」她狠狠地往門扉指去。

「好。」他爽快地應允,迅速地收拾好所有物品,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反觀齊柏恩,卻因為他的撤離而呆若木雞。

這麼輕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一時死纏爛打,甚至連威脅也用上,現在竟然走得那麼乾脆?

因為他知道在她身上撈不到任何好處?他不想睡在那張狹小的兩人座沙發上?還是說,他厭倦了……她?

許多想法瞬間湧進腦海,不知怎地,強烈的失落纏繞心頭,她回首望著凌亂的桌面,眼角餘光看到剛才他佔有自己時所坐的座椅,辦公室內仍散發淡淡的激情氣味,混和他獨有的氣味,化成無形的細線束縛她,讓她動彈不得。

她要工作--

不知站了多久,她終於回過神來,緩慢地走回桌前,告訴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根本就不該管雷佑楠離去的原因。

反正,這樣才是適合她的生活。

工作至天亮,齊柏恩疲累地活動兩肩,喉嚨因為整晚滴水未沾而乾澀得很,兩手撐於桌面,借力站起來,她拿起杯子去倒水。

啜飲一口溫水,她緩緩地吐了一口氣。

他……會回去嗎?抑或真的離開了?

握著杯耳的手明顯地頓了一下,她暗罵自己一聲,為什麼要想起他?事實上,明明很想擺脫他,難得他終於給她罵走了,她不但沒有額手稱慶,反而感到淡淡的失落,她竟在惦記他溫暖的懷抱?

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寡慾的人,對男女情事總是提不起勁,所以她總是無視前男友的要求,然而熱情輕易地被雷佑楠點燃了,因為他的撩撥而投入其中。

而且,嚴格算起來,當初她也算得上是招惹他吧?

要是她一開始就義正詞嚴地拒絕他,他怎麼可能賴在她身邊?要是這樣的話,他是不是跟其他女人……

等、等等!她在想什麼?這是當然的吧,他既然是靠女人過活,失去她這個「金主」,自然要從其他女人下手,也就是說,他之前對她所做的事,同樣地也會對其他女人做?

怎麼可以?

不!

她煩躁地放下杯子,對於突如其來的煩心感到困擾,他要跟什麼女人做什麼事,她才沒有興趣知道,總之……總之他遠離她的生命絕對是件好事!

對!她不需要因為一個認識數天、上過兩次床的男人介懷什麼!

然而,他乾脆地離去的場景,卻深深剌傷了她的自尊。難道連他也覺得她不夠好嗎?因為她不懂什麼是溫柔?還是因為她看起來並不需要別人?

抑或,其實給他說中了,她那麼急於要他遠離自己,是因為她恐懼會對他動心?會嗎?

他比她年輕,也沒有正當的職業,她哪可能對這種人心動?

絕對不可能!

在心底默念一遍,她折返辦公室,繼續處理未完成的文件,但是效率並不高,她的心神自昨晚雷佑楠離開後一直都沒有安定下來,總是不由自主地猜想他到底會去哪兒,所以才會花了整個晚上都未完成工作。

情不自禁地歎一口氣,現在的她對自己太陌生了,為這種小事令工作嚴重滯延,就算之前跟男朋友分手,她還不是面不改色地裁減員工,難道今天會有不一樣嗎?

夠了!不要再想起他,他大概不會再在她面前出現。對他,她實在沒必要因為昨晚難聽的話語而感到內疚的。

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齊柏恩回到住處。

不知怎地,握著鑰匙的手忽地一顫,當門扉開啟了後,一如所料的漆黑,也沒有飯菜香氣。

那一天,她不也以為他離去了?這次,她才不會輕易上當。

開了壁燈,她迅速地往沙發看去,卻是空無一人。

真的……走了?

所以說,她應該很高興,甚至要開香檳慶祝一番,怎麼……卻有種想哭的感覺?

這種陌生的反應,令她愣住了。

正當她為此而惱怒之際,忽然間聞到空氣中多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她循著香氣走進臥室,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只見大床中央有一個以玫瑰花瓣拼湊而成的心形圖案,床畔擺放了正在點燃的玫瑰香味蠟燭。

她情不自禁地走近床榻,避開了地上的蠟燭,伸手撿起一片花瓣,看了兩秒鐘後便回首望去--

「嘩!」剎那間,她被突然出現的黑影撲倒床上,花瓣因為重量而飛揚,好些散落在臉上、髮際。

「喜歡嗎?」雷佑楠笑咪咪地問她。

她驚魂未定,兩眸睜得圓圓的,瞳心失去了焦距,空洞地凝望他,好不容易終於對準了他的容顏,看到他唇畔的笑痕,莫名的憤怒湧上心頭。

在倒下來的瞬間,他一手圈住她腰際,另一手抵在頭顱旁邊,將她徹底地鎖在身下。

「你怎麼還在這兒?」她拚命想推開他,他卻文風不動。「你不是走了嗎?為什麼……」

她的話,隨著落下的輕吻而打住。

「你要我別礙事,我都有乖乖照辦,不是嗎?所以應該給我一點獎賞。」他邊說又邊吻了她數下。

「我看你都有買玫瑰香熏油,所以猜想你喜歡玫瑰花,難道我猜錯了?」

「問題不是這個!」她氣結,氣他的裝瘋賣傻,也氣自己在發現是他時竟感到心安。

「我應該說了很多次,請你離開,不要再纏著我!」

她怎麼會因為他不見了而有一刻的失落?為什麼期待自己回頭的時候便能看到他笑咪咪的樣子?

他……為什麼她會因為一個陌生人的去留而有情緒起伏?

「嘻嘻,」他輕笑出聲。「剛才見不到我,你很難過嗎?」

對於他總是扭曲自己的意思,齊柏恩實在不想再去更正什麼。「算我拜託你,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離去?」

她受不了這樣的自己!

明明是個無賴,她竟然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焦躁不安,一貫的從容發揮不了作用,總是給他牽著走,她再也沒法子面對這樣的自己,再這樣下去,她根本不能確保往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對她來說,他太危險了,全身上下充滿了謎團,多變的個性讓人捉摸不定,她不喜歡這種失去控制的感覺,不想輕易被人擺佈,所以……她必須將他驅逐出她的世界!

「為什麼?」他問。「我做了什麼事情令你不高興嗎?還是說,你討厭玫瑰花?」

怎麼他上一秒嘻皮笑臉,這一秒卻換上了可憐狀?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他死纏不放的地方,只曉得想快點跟他畫清界線。

「這不是重點!」她無奈地歎氣。「我們只是……一夜情,我不知你平常怎樣看待男女關係,可是……我那晚只是一時酒醉,才會……總之,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無論任何條件,我都會應允。」

這是她的底線了,這樣一來,他應該滿意了吧?

「那……」他沉吟著。

眼見他認真思量,不知怎地,心臟揪了一下。果然是這樣呀,說到底,他想要的都是物質利益……他的體貼,對她百般照料,也不過是為了金錢,這下子,他一定會離開了吧?

突然湧現的失落,令她渾然忘記這並不是第一次向他開出離去的條件。

雷佑楠分神看她一眼,閃爍晶瑩星光的眸子如今蒙上一層灰塵。她應該沒有留神自己正為他或許會離開一事而不捨,盡避她的防禦看起來堅固,但實際上卻是那麼脆弱。

她害怕寂寞,卻又不想被別人窺見,個性高傲倔強,恐懼被人看輕,習慣掌控所有事情,本能地迴避一切超出她預期的人和事。

所以,他理解她有多麼的想驅逐他。

哦,她真的很可愛!

「嗯,我想到了。」他驀地綻開更燦爛的微笑。「就你吧!」

「咦?」聽見他前半段話語時,她感到心臟慢慢地下沉,可是聽完後半段以後,最先出現的反應是愣住了,好幾秒過去,她開始惱怒了。「別開玩笑了!」

她?他的意思是想……要她將自己交給他,好換來他離開她?

這是哪門子的荒謬條件?

「我好像第一天就跟你告白了。」他笑了笑,覺得她因為生氣而兩頰通紅的樣子美麗極了。

「我說,對你一見鍾情,是你死不相信而已。」

誰會相信一個隨便跟人上床的男人?她在心底啐道。「好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離去?」她擠出最後一點耐性,盡量的和顏悅色。

「我不是說了嗎?我想要的是你……哇!」對於她忽然間大力地推開自己,他有一刻的詫異,還好及時以兩手撐於床沿,否則他真的會摔下去。

「住口!」她退至床頭,朝他大吼。「我是好脾氣才不跟你計較,並不是真的害怕被別人知道我跟你上床!倘若你以為這樣便能威脅我,那就大錯特錯了!你盡避大肆宣揚,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樣看我!反正我就是沒人要!就是別人眼中最不討好的惡女人!」

她邊說,邊將枕頭擲向他。

她知道別人在背後如何嘲諷她,反正她也不怕成為別人的話柄,就讓他們嘲笑她飢不擇食,用錢買男人好了!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情路上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你不需要為那樣的男人哭泣。」雷佑楠歎氣,她的反抗並沒有影響他上前將她圈於懷內。

「我才沒……有……」頃刻間察覺到頰間涼颼颼的,跟他溫熱的懷抱有著強烈的對比。

「是那男人沒福氣和你相守,沒必要怪罪自己。他不曉得珍惜你,你亦要珍惜自己……」他低喃。「也讓別人有給予你幸福的機會。」

他的話,撞進了心坎最深處,打碎了她最後一絲的堅持,將她佯裝出來的平靜面具撕個粉碎。

不甘的淚水源源不絕地淌下,她到底哪裡及不上別人?

「好了,別為那個男人哭泣。」拇指沒有間斷地抹去滲出來的眼淚,也微歎一聲。

「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她抽抽噎噎地說。

與其說她因為失戀而傷心難過,不如說她的自尊受創。她的人生向來在掌控之中,所有事情都在預期之內,結果最後她竟然承受如此的羞辱,敗在那個事事不如她的女人手中,教她怎能不難堪?

她明白愛情不是用輸贏來判定,但她也不會給予別人看戲的機會,所以她一直強忍難過,堅持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也許她投放的感情不多,可是她真的喜歡過他,也想過與他共度未來,落得被拋棄的結局,她怎能不傷心?

壓在胸口的石塊隨著淚水慢慢地消失,一直緊鎖的眉頭緩緩地鬆開了些許。

仍然噙著眼淚的兩眼對上他的,剎那間彷彿明白了什麼。

「怎會沒關係?我會吃醋。」他湊近,並伸出舌尖舔去微鹹的淚痕。

「省省吧,我才不信你。」也不知是不是哭出了不甘,她驀地覺得心坎放鬆了一些,打從分手以來,她都拚命地想向別人證明自己並沒有受到影響,所有神經都繃緊了,剛才的淚水釋放了泰半的負面情緒,讓她整個人都軟掉了。

「我是認真的。」他笑嘻嘻地說,同時湊近想親她。

她卻一手推開他的下巴,逼使他微仰著頭。「好了,這東西得收掉。」她開了壁燈,並下了床,吹熄了蠟燭。

「小柏……」他不依地扁了扁嘴。

撿起地板上所有蠟燭以後,她回首望向仍賴在床上的他。「要睡的話,睡沙發。我明天給你買張大一點的沙發床,今晚將就一下。」

「唔?」雷佑楠不敢相信信她剛剛的話,俊顏上滿是詫異。

「你不是說無家可歸嗎?而且你說的對,多個傭人做飯兼當保鏢,怎麼算都是我賺了。」

「那……你是相信我囉?」他不確定地問,同時長臂一伸,將她拉近身前,仰頭看她。

因為姿勢的關係,她不由得低下頭望他,發現他真的俊美非常,感到心臟漏跳了一拍,呼吸不由自主地變得急速,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才道:「我只是同情你的遭遇,不代表我相信你的說詞。總之,我同意讓你住下來,並不代表你可以胡來。」

「咦?怎麼可以?我是真心……唔唔……」嘴巴突然被摀住,害他只能發出唔嗯聲。

「想住下來的話,就不要再開這種玩笑。」她警告他。「那些記憶,全部給我忘記,不然就給我離開。」

他想抗議,可是看到她堅定的神色時,只好不甘願地點了下頭,換來她收回手。「好嘛!」

其失落的神情令齊柏恩的心臟緊緊地縮了下,眼神稍稍錯開,她拉開他圈於腰際的兩臂。

「謝謝你。」她忽然小聲地說。

表面上是她幫了他,但她很清楚他讓她宣洩了埋藏心底的哀傷與不甘,讓她抒發了難堪,所以……她現在也不過是稍微回饋他一點點。

當中……絕不夾雜任何私人情感。

在她的催促下,他下了床,整理滿床的花瓣。

「你別做這種事了,挺浪費的。」她邊幫忙邊說。

「不覺得浪漫嗎?」他看向她,撿起一片花瓣端詳。

「還好吧?」她聳肩。「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將所有花瓣包好,並且塞進他懷內,順勢推他至門扉處。

「一個人睡很不……哎呀!」他揉了揉被打痛了的額角。「好痛!」

「再開這種玩笑的話,我一定毫不留情地趕你出去!」她一手支著腰肢,哼道。

「知道了。」他垂頭喪氣,看著門板無情地在眼前合上。

在門扉關上的瞬間,俊顏上略顯天真的微笑悉數斂去,唇畔的笑意散發淡淡得逞的味道,凝睇了木門一眼後,他退回客廳,怡然自得地坐在沙發上。

黑玉般的眼睛環視乾淨整潔的室內,沒有任何多餘的擺設,但只要細心一看,便會看穿一切不過是偽裝,如同她的為人,看起來難以親近,實際上卻簡單易懂。

說她的戒心重嘛,卻又一下子變得容易接近,搞得他難得地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對,剛才詫異的神情可是貨真價實。

想起不久之前她為了別人淌下的眼淚,胸坎彷彿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像她如此強勢的女人,那軟弱的男人當然不可能承受得來,也不曉得如何珍惜她看似刺蝟的外表底下所蘊藏的柔情,亦不會察覺到那不易被人窺見的溫柔。

佯裝出來的堅強、勉強撐起的硬朗,全都是為了掩飾那受傷的心,難道她不覺得這樣勉強很辛苦嗎?

偶爾也該找個肩膀倚靠一下吧!

她澄清的瞳心中間會透出一絲絲疲憊,暗示一切堅強都不過是強裝出來的。

像她這樣的女人,大概最承受不了別人的柔情對待。因為能力太高,許多男人甚至在她面前抬不起頭,因此她總是被認定有能力獨自處理任何狀況,沒有人瞭解她有多勉強自己,更不會有人知道她是多麼地希望有人為她遮風擋雨,所以只要有這樣的人出現她面前,她應該沒有多少能力去抗拒。

不過,他被看輕了呢!

從見面的剎那間開始,她便認定他是個不事生產,只依賴外貌維生的人,而他也樂得讓她有這樣的誤會,看著她為了自己的一言半語而有著強烈的情緒起伏,確實令他很高興。

然而,她堅固的藩籬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攻破吧?

兩指撫上了下巴,想起她孩子氣地抗拒自己的情景,呵呵……還真是可愛呢!

真想看她害羞的樣子。他暗忖,伸手將一個抱枕環於身前,薄唇上翹的弧度增大,越來越期待明天的來臨。

這是齊柏恩成為社會人士以來,第一次無故翹班。

不,正確來說,她是藉詞不上班,以換來一天的時間去兌現昨晚跟雷佑楠承諾的事。

本來她是打算食言的,因為公司有許多等待她決定的事,然而當她看到他哀怨地瞅住自己的樣子,不由得心軟,所以做了翹班這個決定。

吃過早餐以後,她將車鑰匙交予他,自己則坐上了副駕駛座,沒有看他一眼,迅速閉目養神。

事實上,她正在反省。

從不是輕易心軟的人,不是嗎?不管面對任何人苦苦哀求的臉容,她也不會如此不理智地應允對方的要求。

那麼,為何她一再為雷佑楠讓步?

就因為他讓她哭出了不甘嗎?

對於自己會在他面前哭出來,她難掩驚愕,她以為自己夠堅強的,可是每當望見他那雙彷彿什麼也看穿的眼眸時,胸口便不由自主地掠過顫意,害怕被他識破她在逞強。

她越是想他遠離自己,他越是糾纏不清,倉皇到了一個極至後,便是將所有難堪朝他傾倒。

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困窘的很。

只是……在哭過以後,她睡得可好了,睡到自然醒,壓在心頭的重量都消失了。

這些,都是雷佑楠的……功勞?

因為產生這樣的想法,所以她做出讓步,讓他當男傭算她賺到了,所以她……今天不過是少少的回禮,當中並不涉及任何異樣的情感。

平穩地控制方向盤,雷佑楠不時分神瞄向看似睡著了的她,他當然知道她是裝睡,然而也沒揭穿她的打算。

想起不久前她流露的沒轍神情,他不由得咧嘴而笑。

她那準備開溜、卻又被他逮住時的懊惱神情,甚至被逼翹班時的無奈姿態……全部都很可愛。

那個男人,她應該放下了吧?

他不認為那個看不透她隱藏的柔情的男人有什麼值得去愛的地方,也許她不過是剛好在某個時間、於某個地點,正好遇上那男人,因為某些因素,讓她以為那便是戀愛。

事實上,那男人根本配不上她,她也不必委屈自己。

他會讓她知道,她值得擁有更好的愛情。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43 PM

第五章

不著痕跡地瞄了眼手錶,齊柏恩發現自己沒法子留心下屬們匯報什麼。

是時候下班了,想到等待她的滿桌子好菜,她困難地嚥了嚥口水,開始坐立不安。

不得不承認,自從雷佑楠住進她家後,她的生活規律多了,每天都在香氣中醒過來,晚上也不像以往那般以微波食物打發,一個多星期下來,她都重了兩磅。

他也不像第一晚半夜爬上她的床,而是乖乖地以沙發為床。盡避已特地換了一張能容納他高大身軀的沙發,然而每當她半夜偶爾因口渴醒來去倒水,看到他蜷縮在沙發上的模樣,胸口都會隱隱滑過不忍。

對此,她刻意視而不見,不然她又能做什麼?難道叫他上她的床嗎?給他換沙發已是她最大的讓步,她甚至特地翹班與他一塊兒購買,還想她怎樣?

因為他的入侵,她總在夜半反省自己的不中用,明明想趕他離去,卻在轉眼間接納了他的存在,此刻甚至產生了這種想快點回家的念頭,這樣能教她不驚訝嗎?

她是很感激他讓自己發洩壓抑的情緒,一直以來她都太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才會一再壓制思緒,結果獨自買醉,並且被他纏上了。

仍然搞不清楚他為何賴定自己,可她卻逐漸接納有他在的生活。

例如,她變得期待每頓早餐及晚飯,不知怎地,他竟然如此快速地摸清她的喜好,令她想挑剔也不容易。現在每到午膳時間,就算她前去再高級的餐廳,都覺得那裡的膳食乏善可陳,害她險些開口要他為自己做便當。

還有,那盡避不明顯、卻有一點點不同的家居擺設,在在顯示家裡多了個人,而且是個男人,跟她配對的牙刷,多出來的毛巾、刮鬍刀、男性衣物……面對這些轉變,她想不透自己何以接受得了。

她應該喜歡獨處才對吧?她討厭私人空間遭到入侵,但又輕易地接受了他的出現,她不敢深思當中的因由,怕得出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另一個令她不解的疑問是……他哪來的錢?

她是有給他生活費,可是以他所做飯菜的豪華程度,大概早就花光了吧?還有其他專屬於他的東西,是怎樣變出來的?

而且,她並沒有遺漏每次給他錢時,他眼眸中一閃而逝的怒惱。

為什麼?難道……他不希罕嗎?雖說最後他都收下了,可是他當時的表情是那麼的不情願。

他……隱瞞了什麼嗎?

「齊總……?」其中一名下屬不確定地詢問。

「咦?」她抬眸,數秒後才想起正在商討新一波的縮減成本計劃。「這個……我需要一點時間去研究,所以……今天到此為止吧!」

她合上活頁夾,示意他們退出辦公室。

當門扉合上的剎那間,她重重吐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氣悶極了,既對自己生氣,也因為雷佑楠而動怒。

她竟為了一頓飯而出了神,甚至心急地打發了下屬。

靠著椅背,指尖輕揉眉心,忽然間發現自己的轉變,令她詫異不已,同時也為雷佑楠的影響力感到心慌意亂。

他……不過是個靠皮相生活的男人,就算他很會耍嘴皮子,常常逗她開心,可是她都有自信不為所動,而事實上,她也少有因為他的話而展露微笑,但為什麼她此時有種歸心似箭的感覺?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這不是有違她的本意嗎?她竟然越來越習慣他的陪伴?

特別是,每當她回家發現有人等著自己歸來,胸坎都會滑過一抹暖流。

她喜歡獨處,所以從不容許男朋友前來,但雷佑楠卻宛如在無人之境般自由進出。

時到如今,還以什麼威脅為由,未免太過自欺了!

瞄一眼手錶,她關掉電腦,拿過手袋便快速離開辦公室。

身上繫著一件連身圍裙,將完美的身軀包覆著,圍裙上是不知名的卡通圖案,卻無損男子氣概,反而柔和了陽剛,增添了絲絲溫柔。

利落地將蔬菜切開、放於盤子內,調好醬汁後,將之倒於新鮮的蔬菜上,色彩鮮艷得引人食指大動。

此時,烤箱的定時器響起,他隨即旋身拉開烤箱,檢視裡頭香噴噴的香草羊排。

悅耳的鈴聲打斷了雷佑楠接下來的動作,他退出了廚房,拿過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看也不看一眼便按下接聽鍵。

「喂?」將手機夾於臉頰與肩膀之間,他折返廚房。

「三少爺,謝天謝地,你終於接聽了。」手機另一端是一道憂心如焚的嗓音,因為他的接聽而流露喜悅。

頃刻間,好看的兩眉連成了一線,雷佑楠心中低啐一聲,拿下手機,看清螢幕顯示的名稱,就在他想中斷對話時,正好聽見對方提高的聲線--

「三少爺……你有在聽嗎?」

「有,我不是聾子,犯不著大吼大叫。」他單手將香草羊排擺放於盤子中,同時將配菜放於旁邊。「找我有什麼事?」

「有什麼事?」對方本來壓低了的嗓音又一次提高了。「少爺,老夫人擔心極了,還有大少爺很緊張你的安全……」

「他以為我遭綁架?」雷佑楠輕哼,反問:「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嗎?」

只要想起他那位死腦筋的兄長,他便一肚子氣,要不是他及時發現其打算,大概早就被趕鴨子上架,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遑論是遇見齊柏恩。

「三少爺……」對方歎氣。「大少爺真的很擔心你,有什麼不滿,也不能半聲不吭地離家嘛!」

「我是離家出走,我這是……總之我另有目的,不用擔心。」再一次夾住手機,他邊說邊打開紅酒瓶。

「三少爺……」

「總之,你別告訴任何人找到我就行了。」他之前只記得將家人的電話列入拒絕接聽群組,渾然忘了要將自小照顧他的管家也納入其中,否則怎可能會被逮住?

「可是……老夫人真的很擔心你。」老管家歎氣,拿他無可奈何。

「那麼……」他沉吟,也不希望平常對他疼愛有加的奶奶憂心。「我會自行聯絡她的。」這是折衷方法。

「可是……」老管家拿他沒辦法。

「沒有可是。」他決絕地說,同時倒了一點點紅酒,試喝了一口。「我要掛了。」

嗯……不錯。

「等一下!」老管家猛地想起了什麼,又道:「那麼……跟康家的婚約……」

「那是大哥他不要,硬塞給我,要娶的話,就讓他自己去娶!」雷佑楠啐道。反正對方的目標從來不是他,他有沒有回去,根本就沒有人在意。

終於打發了管家,正好齊柏恩回來了。

「唔,你跟誰通電話?」她已經習慣回來便看向廚房,見到正盯著手機的他,不禁詢問。

「哦,你緊張我跟別人聊天?」他步出廚房,隨便將手機放置於茶几上,笑咪咪地反問。

「好奇不行嗎?」他怎麼一臉賊笑?她的語氣又不是他預想中的酸溜溜,她真的是好奇而已。

不過……真的僅僅如此嗎?想到他用一貫摻雜和煦笑意的沉嗓跟別人說話,間或夾雜調笑、撒嬌……不知怎地,胸口迅速揪成一團,引發難以漠視的疼痛。

「是嗎?」他半垂眼簾,頭顱微微向下,裝出一副落寞的神情,實際上卻暗笑在心底。

不著痕跡地偷瞄她的表情,看來她比想像中更在乎他,只是她還沒有這樣的自覺。

她太習慣處於發號司令的位置,承受太久別人給予她的重擔、責任,在年月的洗練下,她用來保護自己的盔甲不斷地增厚,既是用來上陣殺敵,也是用以消滅寂寞,為了不被別人窺見她的真實情緒,她只好化身成為鋼鐵,滅去了最後一絲的情感。

然而,在他看來,她卻是世界上最精緻的琉璃,剝開了那層層厚重的包裝,便會發現一顆剔透的玻璃心,脆弱易碎,卻又散發柔美的光芒,異常美麗,令人愛不釋手。

他不在乎她在外邊有多英勇,多麼擅於指揮下達命令,他在意的是她在自己面前會否流露那一絲絲女人獨有的溫柔與羞怯。

她的美艷,只屬於他一人,絕不容許別人有分毫的覬覦。

眼見他失落的表情,冷硬的心腸已數不清第幾次軟下來,她口氣有點不佳,近乎惡狠狠。

「那麼……是你的朋友嗎?」

「唔……」他驀地抬頭,黑玉般的眼眸閃爍著明顯的笑意,與她截然不同。

「是促銷電話。」

她好討厭自己這種鬆了一口氣的反應!齊柏恩逼迫自己擺出不在乎的神情,無所謂地聳肩,只是在看見他嘴角噙著的笑痕時,讓她有種無所遁逃的感覺。

又來了!

她硬是覺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毫無保留地呈現他眼前,這種思想上的luo裎讓她不安,見慣風浪的她也不知怎樣迴避,只能孩子氣地不去直視他以平撫紊亂的思潮。

只是……他那灼人的視線還是令她心跳加速。

怎麼會這樣?

「咳……」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她看著他。「我餓了,可以吃飯嗎?」

「嗯!」他笑咪咪地回應,示意她入座,並端來冒煙的菜餚。「快點試試看。」

餐點精緻得教她禁不住猜想他的職業是否為廚師。事實上,在見識過他的廚藝之後,這樣的懷疑一直盤踞心頭。

那麼,他是嫌棄當廚師辛苦,所以選擇出賣自己?

因為深思這個問題,她在沒自覺的情況下被他哄騙喝了好幾杯紅酒,在晚飯過後,不勝酒力地斜靠在沙發上。

雷佑楠則拿來一條熱毛巾,輕輕地為她抹拭額角。

「有沒有好一點?」他以為她的酒量不俗,加上他挑選的那瓶酒後勁很厲害,導致她一下子已醉醺醺。

「嗯……」腦袋一片混沌,醉眼微瞇,無力地抬手想撥開騷擾她的異物。「我……我沒事……」邊說邊打了個酒嗝。

「對,你沒事,有事的是我才對。」他坐在她身邊,將毛巾放在茶几上,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拂開黏在她額際的髮絲,墨黑的眸子鎖定她。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麼嬌媚,因為酒精而嫣紅的兩頰,被醉意熏染的瞳心帶點平常所沒有的朦朧,紅艷的水唇微噘,像極等待被採擷的花蕊,身上散發混和酒香的奇特香氣,輕易地撩撥他的感官,讓欲|望悄然抬頭。

所以說,他一點都不好!

「都……都是你……」她打了個酒嗝,指尖微顫地指住他。「你想灌我酒?嘻嘻……我沒那麼容易醉……」

話是這麼說,可是她連坐也坐不穩,不斷地往下滑。

他及時穩住她的身軀,不讓她滑出沙發,因而將她圈於臂彎內。

「我知道你沒有醉。」他在她耳畔呢喃,鼻端縈繞她專屬的香氣,薄唇不時輕觸她可愛的耳垂。

「嘻嘻……」她怕癢地縮起肩頭。「對……我沒醉!」

「知道了。」他這個自背後抱住她的姿勢,輕易可以看到寬大衣領下的好風光,那片雪白柔軟令他的心窩逐漸地灼熱,環住她的兩手漸漸不再規矩。

但她卻一無所覺,只是一味地笑個不停。「我說啊……我說啊……我好久沒試過這樣子了……」她扭頭想看著他。

因為她的動作,香馥的身軀在他懷內磨蹭,加深了欲|望,令他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哦……」

「我不常喝酒哦……」她笑得甚是燦爛,酒精令所有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

「原來……是這麼開心呀……」

工作上的煩惱彷彿飛上了天際,怎麼她以前都不曉得用這種方法解愁?

「才不是,問題並沒有解決,不是嗎?」雷佑楠覺得自己是拿石頭砸自己,現在的她如同一朵鮮艷欲滴的玫瑰花,教他心猿意馬,想徹底據為己有。

「嗯……」她點了點頭。「我問你……我問你啊……」

她邊說邊拍打他圈住腰肢的手臂,酒精讓她的膽子變大了,變得勇於問出埋藏心底的疑問。

「那麼,你問吧!」他都不知道她可以有如此嬌憨的表情,兩眸睜得大大的盯著他看,令他的心臟頻頻收縮。

「為什麼……不正經找工作?」她舉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就算社會不景氣,要找一份足夠餬口的工作……真的那麼困難嗎?」

「也不是困難不困難的問題,而是想不想。」他抓住她的手,將她白嫩的手指以掌心包裹。

「什麼叫不想?這個社會看似具有包容性,實際上卻是封建保守,男人一定要事業有成,要養家活口;女人就算擔任要職,也必須結婚生子。每個人都被社會定型了,要是做出跟多數人不一樣的事情,就會被評定為異類,所以……所以……要是被人知道你無所事事,依賴女人維生,一定會被瞧不起的……」

她說得義憤填膺,差點要站起來大聲吶喊。

「這是我的人生,我只需要對自己負責,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他反問她。

「倘若只為了別人的看法,為了滿足他們而生活,難道不辛苦嗎?而且我又不是殺人放火,究竟問題在哪兒?」

每個人都能選擇怎樣過生活,到底要勞碌半生,還是及時行樂,都是個人的選擇,只要不給別人帶來影響便可。

她啊,就是太在意別人怎麼看她,所以介懷旁人的目光,才會隨便與男人交往。

聞言,齊柏恩兩眸張大,愣住了數秒才哈哈大笑,同時拍打他的前臂。

「對!說得好!為什麼要在乎別人怎麼看?我一點都不介意哦!真的!」

她真的醉倒了。雷佑楠暗忖,鬆開她的手,指尖戀戀不捨地來回撫摸柔嫩的臉頰,望見她因為舒服而微瞇兩眸,唇畔掛著淺淺的弧度,像一隻小貓般享受主人的輕撫,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好癢哦……」她回頭對上他兩眼,綻放一抹帶有天真的微笑。「雷佑楠……這邊……很酸痛……」

她指指肩膀,撒嬌意味甚濃。

他挑眉,有點不敢相信她的要求,然而兩手還是聽話地移至她的肩膀,緩緩地揉搓。「這兒嗎?」

「呀……痛!」她呼痛,回首橫了他一眼。「你太大力了。」

偶爾給她喝點酒也不錯呢!她整個人軟趴趴地靠在身前,語氣帶著濃厚的嬌嗔,所有肢體語言都顯示她開始依賴起他。

「那麼……這樣呢?」他減輕一點力度。

「嗯!」她輕哼,因為舒服而倒在他身前。「繼續……」

真是動人的語調!他賣力地按摩她僵硬的肩膀,哪家公司聘請她真是划算了,如此用心地為公司工作,弄得自己肌肉僵硬。

「雷佑楠……」她愛困地呢喃,眼眸瞇得只剩下一條縫。

「我在。」他輕聲地回應,在她的髮鬢輕輕烙下一吻。

他的吻像羽毛一般在臉上拂過,勾住了心底一根細弦,發出叮咚聲響,引發出漣漪,慢慢地向全身擴散,牽扯出陌生的熱浪。她驀地睜眼,抬眸看他,視線落在他微張的薄唇上,忽然間好想吻他。

理智已經被酒精熏染得沒法子好好運作,因此她仰頭吻上他的嘴角。

「咦?」雷佑楠有一刻的愕然,輕如棉絮的親吻無疑是火上加油,讓他拚命按捺的欲|望一發不可收拾,下一秒他便奪回主權,攫取她的唇舌。

齊柏恩配合他的動作,片刻以後發出誘人的鳴喘,一場激情的戲碼於焉展開……

在鳥聲啾啾的搔擾下,齊柏恩不情願地翻了個身,卻發現身體動彈不得,不解地眨眨眼,細碎的抽痛自額角蔓延全身,疼痛激起回憶,片段像走馬燈在眼前掠過,臉頰陡地一片火熱。

她想起來了!

腰間沉重的壓力令她難以起身,兩手推了推環住自己的手臂,卻始終未能移動半分。

「唔……讓我多睡一會兒……」雷佑楠睡眼惺忪,口齒也因為濃厚的睡意而不清。

「給我起來!」眼見推不開他,她對他的前臂又捏又打,然而他還是睡死了。

「雷佑楠!」她還趕時間上班呢!

「好痛……」他嘀咕,並沒有鬆手的打算。「昨晚對我這樣那樣,現在還要虐待我,你好狠哦……」

「請問是誰虐待誰?」她勉強地轉動身體,面對面看著他,惡狠狠地反問。剛醒來時還未有所覺,現在她可是渾身酸痛,像是被人扭斷了所有關節後再度接合,四肢彷彿全不屬於自己。

這些,是誰害的?

因為光線的關係,他半瞇兩眼,但仍是精準地吻上她微噘的小嘴,在他看來,她這是跟他撒嬌啊!所以他自然要好好呵疼她了。

「喂……」接下來的話音都消失於交纏的唇舌間,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她只能任他全面掠取自己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他戀戀不捨地放開她,至此,他已完全清醒過來,拇指輕力按壓被他吮腫了的水唇,臉蛋透出的嫣紅異常地誘人,不自覺地摟抱得更緊。

「你好可愛。」他低喟,以鼻頭磨蹭她柔嫩的臉頰,聞著她身上的淡香,不時伸出舌尖舔舐嫩膚。

「別……好癢……」她不住扭動身體,怎樣也避不開他的攻勢。「真是的……已經……沒有時間了……要上班……」

因為他的雙臂在背部上下移動,刮搔似的感覺在心窩產生了強烈的迴響,深處揚起陌生的抽動,耗去她僅餘的力氣。

「那麼,不要上班吧!」停下了所有動作,他的額頭貼上她的,如此提議。

「啥?」她嘴巴大張,兩眸佈滿了不敢置信,好半晌才找回聲音。「不可能!你快點放手!有很多事等著我處……」

「我知道,你位高權重嘛!可是你已經連週六週日都騰出來工作了,你是人,不是機械,難道真的不覺得累嗎?何況,不上班一天,公司會倒嗎?」他問。

「還有,你的肩膀很僵硬,二十多歲的人,身體卻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婆,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齊柏恩想不到任何話反駁他。事實上,她在獨處時偶爾也會如此反問自己,這麼拚命工作是為了什麼?她並不缺錢,以前或許會因為在事業上得到成果而高興許久,但現在這些突破已經牽動不了心底任何波瀾,仍然拚命,是因為她害怕孤單一個人。

所以,她必須用盡每分每秒,讓寂寞沒有侵襲的機會,因此工作成了避難所。

這種習慣,就算在談戀愛以後也沒有改變,除了能跟別人說自己有交往的對象,她有時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否獨身。

從繁重的工作中擠出一點點時間見面,進行公式化的約會,簡單地吃一頓飯、看一場電影,之後便匆匆分離,在過節的時候挽著他回家跟長輩見面,就算是充滿浪漫旖旎氣氛的日子,也只是交換一下禮物……對了,他送她的東西,她到底擺在哪兒?

甚至……哪到底是什麼來著?

原來,她根本就沒有擺放任何心思在前一段關係上,交往的原因純然是因為別人的目光,她不希望別人覺得她是沒人要的女人,她想讓別人覺得自己無論是哪個方面都是游刃有餘。

她在工作上的努力,並沒有多少人欣賞,聘請她的公司多半是負債纍纍,希望她能為他們開源節流,而下屬們則認定她是裁減員工不眨眼的兇惡上司。

對,那麼辛苦為了什麼?

「小柏?」見她如同入了定一般出了神,他輕喚。

「嗯,話是這麼說,可是……」她語氣帶著不確定,對於自己瞬間的猶疑,很想說自己沒有為他的提議心動,但……她真的沒有嗎?

「為什麼?你再硬撐下去的話,遲早會生病哦!」他伸出一指點住她的眉心。「所以說,今天不准上班!」

聽見他難得的強硬語氣,不知怎地,齊柏恩覺得心坎滑過一抹暖流,她應該很討厭別人命令自己,但是此刻她竟然覺得他是在關心自己?

因為自負,所以她少有拜託別人的時候,反過來,她經常幫忙別人,從來沒有人在乎她是否勉強自己,就連家人也未必察覺到她在逞強,雷佑楠是第一個。

而她,並不特別反感。

因此,她不由自主地點了頭。

「很好,」他回復平常笑咪咪的神態,兩眸因為輕笑灣如一輪新月。「乖,快點睡吧!」

她不知自己何時變得如此聽話,但是在他的沉嗓輕哄下,仍然疲憊不堪的思緒逐漸地變慢,她又一次沉沉睡去。

確定她入睡以後,雷佑楠凝視她的睡顏,伸出指尖欲劃過她緊閉的兩眼,卻擔心此舉會打擾她安眠,手懸在半空。

他並不特別喜歡照顧人,可是總覺得不能放任她不管。表面上,她予人很強的感覺,實際上卻亟需別人的呵護,只是她太習慣孤軍作戰,甚至忘了自己不過是一朵等待被珍惜的玫瑰。

保護她的念頭,一天比一天強烈,他明白要她接納自己不容易,她已經以為自己的心變成了鋼鐵,並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惜,然而他看見的由始至終都是晶瑩剔透的琉璃。

無論如何,他都會保護她,不讓她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雷佑楠在心底默默許誓,並且在她光潔眉心緩緩地印下一吻。而早已陷於酣睡的她,宛如有所感應般,竟然綻開一抹淺笑。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45 PM

第六章

她失策了!齊柏恩邊開車邊想。

昨天她竟然聽了雷佑楠的話,明明應該起床上班,最後卻睡至日上三竿,當她睡飽了以後,猛然想起要跟公司請假,誰知他趁她睡著的時候,已先一步致電秘書。

任憑她如何追問,他就是不肯道出是怎樣跟秘書說的,害她苦惱了一整天。

他究竟用怎麼樣的聲線語氣?有否透露兩人不尋常的關係?而秘書又是否窺見了當中的隱情?這些問題非常困擾她,可他這個始作俑者反而終日掛著微笑。

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去介懷什麼,要是她夠定力去抗拒的話,根本就不會有這一切的後續,何況,她的確太欠缺睡眠了。

所以說,她哪有責備他的資格?

糟了,正在控制方向盤的她倏地踩下煞車,對於後方的車子發出高亢的剎車聲響置若罔聞,只因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該不會感激他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吧?先是讓她發洩出藏於心底的難堪,再來是讓她放鬆緊繃的神經,自工作的囹圄中稍微釋放出來,而且……她好像有點太過倚賴他吧?

對啊,她本來是打定主意要趕他走,後來卻接納他的入侵,甚至多次跟他上床,他們……這樣的關係算什麼?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第三次呢?她並非無知少女,哪會輕易被人哄騙?就算她酒量不佳,但當晚難道她沒有乘著酒意向他……索求什麼嗎?

「嗚!」她伏在方向盤上,為自己的不濟悲鳴。

車窗揚起輕敲聲,她抬頭往上望,只見一名交通警察示意她降下車窗。

「小姐,你沒事吧?怎麼停車於馬路中央?」

「對、對不起,我馬上離去。」急忙發動車子離去,她為自己剛才的失態尷尬的很。

真難看!她怎麼讓自己陷入這樣的窘境?更重要的是,她好像不怎麼抗拒這種事情的發生,一切都看似那麼的自然而然。

太可怕了!難道這是失戀的後遺症嗎?因為寂寞蠶食心窩太痛了,所以輕易接納他的慰問,從而生出了絲絲異樣的情愫?還是說,她比想像更容易墜入情網?

單手操控方向盤,另一手無意識地揪扯髮絲,她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知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處理,但是她所有心思都被雷佑楠佔據了。公司在節流方面做的並不足夠,至於開源,有數個研究項目進入了尾聲,大概能夠趕及年底的展覽會,而她亦有信心這些產品能夠賣個滿堂紅,只是在之前必須成功取得銀行的貸款,以便有充裕的資金作大量生產。

要怎樣跟銀行周旋,才是她應該著眼的事情,她實在沒有多出來的心思可以分予雷佑楠,至少……在成功向銀行貸款以前,她都沒有這樣的餘暇。

片刻以後,她已返回辦公室,盡避臉上仍是平靜無波,可她還是忍不住以眼角餘光打量秘書的神情。

看來,她跟雷佑楠的事並沒有被識破。為此,她暗地吁了一口氣,很快便投入工作之中。

當她回復了大部分電郵以後,秘書敲門進來,令她所有汗毛都豎起來。

望著秘書,她不由自主地緊握了拳頭,難道……是想追問昨天為什麼請假?還是問及雷佑楠的事?她……該如何回答?新聘用的……男傭?管家?

「齊小姐……」

「嗯?」她急忙地回應,換來秘書詫異的目光,只因她平常都不太搭理別人。「我的意思是……我在聽,你說吧!」

「好的。」久經訓練的秘書並沒有驚訝太久,又道:「昨天……」

「怎麼了?」齊柏恩宛如驚弓之鳥,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我……說下去。」

秘書愣住數秒之後,才開口。「萬鈞銀行和鴻興銀行分別聯絡我們,表示對我們的貸款項目感到興趣,希望能夠前來參觀及聽取研究進程,以確定是否接納我們的貸款申請。」

「是、是這樣呀!」她難以自抑地鬆了一口氣,頃刻間像洩氣的皮球般癱軟於皮椅上。

「那麼……先跟對方確定什麼日子能派代表前來,再跟研發部及工程部等部門商討確實的日子。」

「明白。」秘書記下她的指示。「還有……」

「還有什麼?」她的神經一下子又緊繃了,深怕秘書要詢問昨天的事。

「齊小姐,你的臉色很不好,請多加休息。」秘書說完之後便轉身離開辦公室。

偌大的空間剎那間一片寂靜,可是下一秒鐘強烈的心跳聲便充斥一室。

齊柏恩摀住胸口,她竟然有種作賊心虛的感覺,好像要被人察覺了她跟雷佑楠的關係。

神經一下子拉緊又放鬆,整個人如同虛脫了,還好秘書以為她生病了,所以說,應該矇混過關了吧?

是時候工作了!她輕拍自己的臉頰一下,有銀行對他們的項目感興趣,她現在要再加把勁,這樣一來便可以令公司步出清盤的陰霾。

打掃家居是件很無聊的事,尤其,這個家並沒有多骯髒。雷佑楠慵懶地癱在沙發上,邊環視整潔的環境邊想。

因為他住進來的關係,齊柏恩辭去了鐘點傭人,他順利成章成為她的男傭,在各方面都努力地照顧她,一點一滴地入侵她的生活,讓她逐漸地習慣他的存在,從此離不開他。

雖然他是打著這樣的主意,可是日子也難熬了點,她總是忙得很,即使她會騰出時間回來與他吃飯,卻總在飯後又埋頭苦幹。

她公司的下屬到底有多沒用啊?竟要她堂堂一個營運總監忙得不可開交!

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他走進了書房,盡避她一再提醒他不要翻動她的文件,可是他管不住好奇心,隨便拿起書桌上的一個活頁夾。

哦,是財務報表,看來「澤田」負債纍纍的傳聞是真的呢!市場一直流傳這家公司經營不善,虧損連年,已經陷入財困的局面。

難怪她得花那麼多時間去工作了。他心痛地想,不過反過來說,只要解決眼下的危機,她便能輕鬆一點吧?

將活頁夾放回原處,他不禁陷入深思之中,到底他可以怎麼樣幫助她呢?

以他現時的狀況來說,實在不便出面,要是跟兄姐聯絡的話,他一定會被逮住。

所以,他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協助她,也不會被家人發現。

「你怎麼在這兒?」齊柏恩推開書房虛掩的門,見到佇立在書桌旁的雷佑楠,不禁出聲問。

「呃?」他回過神來,愕視她,好一會兒才開口。「不……沒什麼,只是想進來打掃一下。」

「是這樣呀,」她累得倒在單人沙發上,輕捶兩肩。「好累……」

見狀,他上前自動地為她揉搓僵硬的肩膀。「你呀,怎麼就是不聽話?叫你不要埋首工作,要不時伸展一下手腳,否則……」

「哈……」她忽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好像老太婆哦,一直嘮嘮叨叨。」

「我像老太婆?」他半蹲於她面前,朝她呲牙裂嘴,一副惡形惡相。「我哪兒像了?」他可是年輕貌美呀!

「語氣像呀!」她的笑意不斷增加,兩手一左一右地捏住他的臉頰,往兩邊輕拉。

「說的話也像呀!行為更像!」

總是對她念東念西,管她這樣那樣,不是老太婆是什麼?

「好呀,枉我如此努力為你張囉,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唉……真教人傷心!」他半垂眼簾,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她沒料到自己所開的玩笑會引來他如此巨大的反應,胸坎不知怎地出現了怪異的收縮,產生了微微的痛楚。

「喂、喂……」見他不為所動,她伸手搖了搖他的肩頭。「雷佑楠?」

「哼!」他別開臉,不理睬她,喃喃自語。「好過分,人家每天都為你勞心勞力,擔心你辛苦,又怕給你添麻煩,你卻說我是老太婆……唔?」

受不了他的碎碎念,在想不到任何話語時,她驀地抬起他的下巴,湊近堵住他微張的嘴唇。

只是,僅僅是一秒鐘的時間,雷佑楠便反客為主,強勢地掠奪所有的甜美,大掌置於她的後腦,在察覺到她想後退時加以阻止,並更深入地侵佔。

「啊……」她發出喘息,所有力氣都被他抽光,慢慢地放軟了身軀。

即使鬆開了軟嫩的唇瓣,舌尖戀戀不捨地劃過微腫的嫣紅,不時伴以輕咬,意猶未盡地舔舐。

「瞧你下次敢不敢取笑我!」拇指撫過泛紅的臉頰,他稍微退開了,將她嬌喘的模樣飽覽眼底,嘴角輕勾。

在看到他滿是狡獪的微笑,她驀地明白他是故意的,就為了讓她主動吻住他。

對於自己的想法被他摸清,她感到氣悶,可是又沒辦法抗議,要不是她先取笑他,她哪會上當?

「生氣了?」見她不語,他笑咪咪地問。

正當她想反擊之際,隱約傳來一陣音樂聲,讓她想起自己將手袋放在客廳,因此急忙站起來,並前去接聽。

「我知道了……不……你們不是一直都不喜歡嗎?現在,你們應該很高興,不是嗎?」她歎氣。

「不需要……我現在忙得很,根本就騰不出時間……對,我會自己打算……知道了,總之……不,我……喂喂……」

最後,她無奈地掛掉手機,歎一口氣。

「怎麼了?」跟著她離開書房的雷佑楠,悉數聽見她剛才的話。

「哇,你怎麼走路沒聲音?」仍在煩惱的她被他嚇了一跳,沒好氣地斜睨他一眼,卻在看到他臉上流露的關懷之情時,感到胸口微微顫動。「沒、沒什麼。」

「這叫沒什麼?」他驀地點住她皺作一團的眉心。「都連成一線了。」

她想搖頭堅持自己沒事,然而他關懷的舉動,叫她忘掉了如何逞強,但她始終嘴硬,不肯透露半句。

「小柏,我知道你很厲害,可是你不是超人,不可能獨自處理眾多的煩惱,也許你覺得我沒有足夠的能力幫上忙,可是跟我說一下,至少可以讓你的心舒坦一點吧?」他將她輕輕擁於身前,輕聲俯在她耳畔低語。

聞言,心臟顫抖得更是頻繁。的確,她太習慣在人前逞強,她在意別人的眼光,害怕讓別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恐懼流露絲毫的怯懦。

旁人加諸她身上的期望,令她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武裝起來,把強勢視作唯一的信仰,深信示弱是最可恥的行徑。每個挫折都不會打敗她,它們反而會成為最好的養分,支撐著她繼續奮勇向前,就算她感到受傷了,她根本就沒有療傷的時間,必須維持強悍。

她以為,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會動搖她鋼鐵般的意志。

可是……她遇上了雷佑楠。

在他面前,她總是那樣的不堪一擊,層層武裝一下子被剝開,他看到她亟欲保護的真實自我,卻不會取笑她,同時會包容她所有的蠻橫。

她以為自己不會被寂寞打敗的,以為自己堅強得不需要別人的安慰,但是當他出現以後,她才發現自己想要的並不是現在擁有的,讓再多的公司轉虧為盈又如何?回家等待的還不是只有冰冷與寂寥?

其實……她並不想成為別人眼內那可恨的女魔頭,她只想成為某人心中最值得珍惜的琉璃,既晶瑩剔透,也色彩繽紛。

然而,她有這麼幸運的機會嗎?

她能接受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人與事嗎?

「我想成為你的支柱,在你有需要的時候為你遮風擋雨。所以,」他接著說:「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逞強,而且我也不會輕易被你騙倒。」

從第一眼起,他便看穿那顆包裹在層層厚重鋼鐵下的纖弱心靈,他希望自己能成為她唯一的避風港,給予她想要的安穩。

「別信口開河。」她眼眸半垂,凝視他的胸膛。「這種玩笑……一點也不有趣!」

她明白打從自己容許他住進來的一刻起,淪陷不過是早晚的事,只是她一直都不願意承認。

為什麼他會一下子撞進她的心坎?讓她連防備也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從抗拒、接納,到現在的依賴,他的行為總是超出她預期,她根本沒法子抵禦。

「當然,因為我再認真不過了!」他呢喃。

他從來沒有那麼渴望得到什麼,許多事物對他來說總是唾手可得,只要他想,他隨時隨地可以將看上眼的據為己有,這種不需要任何努力便能到手的感覺並未能填滿胸口的空洞,直到她的出現,讓他生出一股難以彌平的渴望,令他就算被誤會了,還是選擇接近她。

「雷佑楠……」她抬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本來到口的喝斥一下子化為烏有,在他的凝視下,她感到自己正一點一滴地溶化,再也回不到那本來堅硬的盔甲內。

「嗯,我在。」他小聲地回應,鼻頭輕輕地碰上她的,眸光沒有半分的移動,繼續與她四目相交。

少有與人視線膠著,那緊鎖自己的目光,讓心臟不規則地律動,也令她怯懦得想調開視線,卻又貪婪地不想錯過他美麗的眼眸。

矛盾的想法像一顆顆石子撞進心底,最後她合上雙眼。

但,還是感到他灼熱的視線,以及吹拂兩頰的鼻息。

她……知不知道此時合上眼的意思是什麼?無瑕的臉蛋因為他的欺近而染上一絲粉紅,柔嫩的唇瓣微微噘起,一副等待被人採擷的模樣。

再也按捺不住,他吻住了她。

她先是一愕,但隨即邀請他更進一步。

這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得輕柔的親吻,彷彿她是易碎品般,他每個動作都柔如棉絮,並且觸碰了心底最深處,引發強烈的顫動,迅速向全身擴散。

「嗯……」她發出微喘,力氣在親吻的過程中都被他抽光,兩膝再也沒法子支撐身軀,幸好被他環於腰背的大手扶住,才不致跌坐地上。

隨著她的喘氣聲越來越頻密,舌尖移動的方式也變得煽情,緩慢地勾纏她的,不容她退開,展開一場優美的華爾茲,耳邊是她誘人的嬌喘,誘使兩手上下滑動,將她鎖於懷內,兩人毫無空隙地貼在一起。

「啊……」她虛軟地靠著他,兩手不自覺地揪住他的衣領,仰首供他全面佔據。

她的柔順令他再也按捺不住,大手拉扯她的衣衫,直接摸上柔嫩的肌膚,發現她因此而不住地哆嗦,薄唇勾起一抹壞心的微笑,慢慢地往上爬,輕鬆地解開了胸罩的金屬扣……

「啊……」他的氣息源源不絕地湧進她體內,熏染得她裡裡外外都是他的氣味,化作沒有出路的網子將她困住。

「嗯……」

他驀地鬆開她的唇,並橫抱起她,走向臥室,小心地將她放在床榻上,大掌輕輕地拂開髮絲,指尖戀戀不捨地在嫩頰上游移,黑眸凝視她,強烈的情感於胸坎發酵。

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極了,她迴避他的眸光,卻阻止不了心臟劇烈的跳動,那快要繃離身體的感覺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同時看著他一件接一件褪去身上的衣物,羞怯地以手遮擋重要部位,窘困非常。

「別遮掩,好漂亮啊!」他湊近,在她耳畔吐氣。「小柏,你真的好可愛。」

愛死她羞怯的反應,他握住她兩手,僅用一手便將之固定於她的頭頂,雪白美麗的女性胴體瞬間佔據了整個眼底。

「哪、哪有?」她嬌羞地呢喃,他灼熱的視線令她極不自在,礙於兩手被箝制,她只能紅著臉承受他狂肆的目光。「雷、雷佑楠……別、別看了……」

「為什麼不要看?」他壞心地笑起來,眸光邪魅地巡覽她全身,笑看白嫩的肌膚慢慢地染上一層淡粉紅色。「這麼美麗……全部都是我的……」

他邊說,邊用空出來的一手撫摸她泛著淡香的嬌軀。

「啊……」她喘息,胸口的壓力使她難耐地扭動身體,也不知是想迎合他的動作,還是想擺脫他的揉搓,然而從他指尖傳遞過來的電流不住地於體內流竄,衝擊心臟。

「不……」

「小柏,你真的很美。」他不住地讚歎,聽見她的抽氣聲,笑望她虛軟下來的摸樣。

「哈啊……」

她停不了地抽氣,心窩是瘋狂的搔癢感,像成千上萬的螞蟻不斷地在體內鑽來鑽去,被他觸碰的地方宛如被啃咬得半點也不剩。

腹部是陌生又熟悉的熱潮,兇猛地朝她襲來,一下子便將她捲進巨浪中,隨著他的觸摸發出甜美的嗯哼聲,本能地扭動腰肢,以抒發屯積體內的燥熱。指尖向下移動,圍繞肚臍畫著圓圈,他俯身吻住她微張的紅唇,舌尖跟她的肆意糾纏,火熱的換氣聲不絕於耳。

齊柏恩感到自己像冰塊碰上火焰,一點一滴地溶化,再也不能抗拒他的接近。

歡愉像絢爛的花火在眼前激烈地爆發,她瘋狂地迎合他每一個動作,扭腰配合著,兩手環上他的頸項,小嘴吐出誘人的音節。

望見她投入的神情,他更是賣力地取悅她,當她向自己索吻之際,他配合地與她緊緊交纏,兩人的氣息不分彼此地混在一起。

室內的溫度不斷攀升,欲|望像不知饜足的猛獸,支配著兩人的感官,瘋狂地搾取對方的熱情……

終於找到人了!

看著徵信社送來的文件,雷佑樺的神情並沒有太大的分別,酷酷的樣子似乎沒有因眼前的文件而有絲毫的波瀾。

「看什麼?」沒有敲門便直接入內的是他的孿生妹妹雷佑嘉,她一把抽走他眼前的文件,快速地閱讀,在看畢後又道:「犯不著這麼做吧?他想怎麼做,由他去便好了,反正他向來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

「身為雷家人,不可能如此沒責任心,我們也不可能長期兼任屬於他的職務,而且他應該瞭解跟康家的婚約是絕不能不了了之的。你這麼寵他,只是助紂為虐,別忘了奶奶已經對他過分溺愛。何況,他現在像樣嗎?要是被人發現了,是多丟臉的一件事!」

堂堂萬鈞銀行的三少爺,竟然跑去女人家當男傭?

「我沒有認同他的行為,可是他為什麼要避開我們的理由,你心知肚明吧?康家的婚約也不一定要他去執行。」雷佑嘉回道。

「他跟小柔再合適不過!」雷佑樺斷言。「難不成這個女人夠好嗎?她比佑楠還要大三歲,根本就不適合。」

「年紀重要嗎?」雷佑嘉好笑地反問。「你口中的這個人,還不是跟我們同年?人家是「澤田」的營運總監,在這之前她可是拯救了不少虧損纍纍的公司,避免它們清盤,如此亮麗的履歷,我想任何一家公司都希望延攬這樣的員工。」

「對,她的確辦事能力一流,但不等於適合他,你應該清楚他對很多事都漠不關心,但是他對小柔向來都很好。」

「就這樣?」雷佑嘉輕哼。「怎麼說也是自小一塊兒長大,會沒自覺地親近也很正常吧?不如說,有人沒膽子去跟一個小自己許多年的人交往吧?」

對於這點,她實在看不過去。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我只是盡力履行與康家約定的事。」雷佑樺伸手奪回文件。

「你喜歡掌控,但他並不是你的玩具。」她踱步至門扉處,在離開前突然回頭。

「而且,這麼做,你會開心嗎?」

反問完,她隨即轉身離去。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46 PM

第七章

也不知是不是那晚的熱情點燃了埋藏心底的情火,齊柏恩發現自己再也難以像以往般冷淡對待雷佑楠,每當他凝視自己時,心窩便會變得熱烘烘的。

這是她從來沒經歷過的感覺,對某人牽腸掛肚,只要他不在眼前,便會難以自制地想念他,但當他在眼前時,又怕被他發現自己拚命想隱藏的心思,矛盾的感覺教她有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見他,還是想迴避他。

她只知道自己變得在乎他的舉手投足,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可勾住她全副心思,教她難以定下心神工作。

可是,她並不排斥這樣的自己,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之前為什麼可以那麼拚命工作。

她不再像以前經常留守公司,也逐漸放手讓下屬處理更多事情,只因她越來越期待每晚跟他相處的時間。

傾聽他在菜市場苞太太們爭奪新鮮蔬菜的情節,商販會看他生得俊美而給予折扣--這些事,她從不認為自己會感興趣,然而看見他說得眉飛色舞,也不禁感到高興。

但,她卻難以面對這樣的自己。

他是很帥,可是……她沒可能喜歡上這種男人,沒有穩定工作,就連他的背景也一無所知,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她明明……討厭得很!

然而,她連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了,否則怎麼會對他如此惦記?

「小柏?」雷佑楠推開了書房的門,手中端著托盤,上面是兩杯濃香咖啡,以及一盤剛烤好的餅乾。「要不要吃餅乾?」

「呃?」她愕然地眨眨眼,看著將盤子放下,並彎下身與自己平視的他,好一會兒才懂得反應。「待會再吃吧!」

「又在煩惱公司的事?」他伸出食指揉了揉她的眉心。「唔,別皺眉了,好醜哦!」

她輕拍他的手。「你管我!」

「怎麼可能不管?這可關乎我的利益。」他輕鬆地拉她起來,走向書櫃旁的沙發,他先坐下來,之後讓她坐在自己的腰上,兩手環住她的腰肢。

沒有拒絕他,她好笑地直視他。「請問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她都不在乎自己多幾條皺紋。

「哪會沒關係?我可捨不得你變醜。」

「哼!你這是以貌取人,」她輕哼。「男人,都是這樣子的。」

「嘻嘻。」他沒有否認,俯身輕啄她半張的嘴唇。

她沒好氣地推拒。「我還忙著看文件,你自己看影片打發時間好不好?」

因為能否向銀行申請貸款關係到公司的存亡,所以她必須將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因此,必須委屈他一下。

「哎呀,我不要啦!」他圈得她更緊,俊臉埋於她的頸窩,小聲地說:「小柏,我們出去逛逛好不好?終日留在家裡很悶,明天是星期六,我保證不打擾你。」

他舉起三根修長的手指,向她許諾。

「現在?」她難掩詫異,望一眼手錶,快要十一點了。

「好不好?」他抬頭。

其實她心中清楚自己未能完全地定下心神工作,今晚大概又是浪費時間,而且……她對計劃有很大的信心,一定可以成功申請貸款,從而讓公司走出清盤的陰霾。

對於這個目標,她跟下屬是一致的,所以……她並不是孤軍作戰。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讓自己的步調放慢一點?

「好不好嘛?」他抬眸瞅住她,一副可憐的樣子。

望見他此刻的神情,就算不願承認,還是禁不住心軟起來,最後,她終於點了下頭。

「太好了!」他歡呼。

事實上,他已摸清她的性子,標準的吃軟不吃硬,只要擺出一副低姿態,她自然會心軟,無論任何要求,她都會允許。

當然,他也察覺到她越來越依賴自己,她變得像個小女孩,會不時偷瞄他,卻又在被他發現時急忙調開視線,可愛的姿態,總會令他不期然地會心微笑,有時他甚至會懷疑她到底是否真的年長他三年,不然怎麼可能有這種羞澀的反應?

每當想到自己是第一個見到她如此嬌羞的人,一股優越感便會在胸口滋生,讓他有種得到全世界的感覺。

「好了,」她拉開他兩手,離開他的腿。「走吧!」

就這樣,他們前往了夜市。

看著洶湧的人潮,齊柏恩難掩驚訝的神色。原來……夜市是這麼一回事,因為一直嫌棄環境骯髒,所以她從來沒有來過。

「喏,試試看。」雷佑楠不知打哪買來一份蔥油餅,掰開了兩半,遞了一半給她。

看著熱騰騰的蔥油餅,她試探性地小咬了一口。

「好吃嗎?」他笑問,其實從她一口接一口地吃,已知道答案了。

「嗯!」她舔了舔嘴角,覺得意猶未盡。

「還要吃?」他揚了揚自己咬了一口的蔥油餅,狡猾地笑了笑。「這可是間接接吻哦!」

聞言,她臉色微紅,可是想到再羞人的事他們都做過了,要是這樣子便給嚇倒,面子往哪擱?因此她湊近咬了一口。「哼!」

「嘻……」他笑得更是燦爛,也順著她咬過的地方吃下去。「唔,更好吃了……」他滿足地發出讚歎聲。

橫了他一眼,她很快便被一個攤子吸引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她問:「那是什麼?一片片的,好像雪花。」

「那是雪片冰,要吃嗎?」他邊問,邊掏出鈔票買了一份。

看著他捧過來的一盤冰,她拿起小匙吃了一口,冰冷但甜蜜的滋味迅速在口腔內蔓延,幸好人潮太多,驅散了不少寒意,所以吃起來也不覺得太冷。

吃了好幾口,齊柏恩又被一個攤子吸引了目光,那邊掛上了很多布偶,全都是她不曉得的卡通人物……她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沒看過卡通了,小時候她都忙於唸書,根本就沒有時間看卡通。

她隨著人潮前行,很快便來到攤子前,想將雪片冰遞給身後的雷佑楠,卻發現他根本沒有跟在後面。

他在哪兒?

她旋身向後,不住地張望,只看到黑壓壓的人群,卻怎樣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

頓時感到心慌意亂,她看著微顫的指尖,不敢相信自己會因為不見他而驚慌。其實,她大可回家等他,可是此刻她竟舉步維艱。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盡避不斷在心底叫自己鎮靜一點,可是她依然控制不了爬滿全身的顫意。

「小柏……」穿越重重人群,雷佑楠終於來到她身旁。「你走得太快了。」

不過是看漏了一秒鐘,她便不見蹤影了,害他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她不知如何反應,愕然地任由他摟在懷內,顫意剎那間平撫下來,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小柏?」見她久久未回應,他不確定地問。

「我……沒事……」仍未接受自己怪異的反應,她忽然間覺得自己很沒用。

竟然因為他不見蹤影而心慌意亂?再難以應付的客戶她都可以擺平,從沒有剛才那種無助的感覺。

「沒事了,我已經找到你了。」他輕拍她的背部,安撫她的情緒。「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她想回以一句她不是小孩子,可是他有節奏的撫摸令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心安,她閉上眼,鼻端縈繞他獨特的氣息,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

一個突如其來的認知在腦海內浮現,揭示她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真的對這個無賴般的男人動了心。

「我們回去好不好?」她驀地說,她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這個認知。

畢竟,他除了外表,真的一無是處。

「好。」的確是太多人了,為免她再度不見,回去比較安全。

兩人於是離開了夜市,但是就在出口處,偏偏遇上了她以為不可能遇見的人。

她的前男友,只是,他挽著的女人卻不是那個從她手中搶走他的學妹。

這是怎麼一回事?

「柏恩?」男人也有一秒鐘的愕然,彷彿做錯事般,迅速甩開了女人的手。

「嗨,好久不見了。」齊柏恩以超乎想像的平淡聲線回應,眼角餘光看到他左手的指環,揭示他並非離了婚。

事實上她真的想不起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跟這樣的人交往,更想像不來要是在婚後才發現他在外拈花惹草,自己會如何自處。

這一刻,她對學妹反而興起了淡淡的同情。

她比較幸運,來不及被他騙去了什麼,便分手了。

「我跟小柏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了。」雷佑楠對男人一點好感也沒有,同時也擔心她會因此而不開心,於是急忙拉著她離開。

雷佑楠不著痕跡地偏首望了望她,只是她的神情還是一如往常的平靜,因為難以定睛打量,所以也不易確定她的心情到底如何。

直到回家之前,他們誰也沒說一句話。

「要喝水嗎?」回家後,這是雷佑楠第一句話。

「不用。」她坐在沙發上,摟緊了抱枕,閉目養神。

不消片刻,她感到旁邊的位置凹陷了,一陣灼熱的氣息欺近,驀地張開眼,被眼前放大的俊顏嚇一跳。

「哇!」她難以忍住叫聲,同時本能地用兩手阻擋他吻下來。「別這樣!」

「為什麼?」他氣急敗壞地問,明知自己不應受到那男人的影響,可是他想知道她現在究竟是怎麼看待自己,以及剛才遇見那背叛她的男人時,她到底是怎麼想?

他焦急的語氣,讓她詫異極了。

打從認識他以來,他總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樣,不然就是無賴的嘴臉,此刻他臉上的從容不迫不知哪兒去了,可是,看著他此刻的著急,不知怎地,竟讓她暗地裡有點……高興。

之前她都視他的告白為玩笑,從來沒有認真看待,可是……他這樣的神情,不太可能是玩笑吧?

「我……我……只是……」被他打量得窘困極了,她結結巴巴地說:「我們……算是什麼?你早晚有天會離開的,對不對?」

對,他們並不可能在一起,就算她可以不在意他什麼也沒有,然而,他的想法呢?他當初到底抱著什麼樣的心態纏上她,她已經搞不清楚了,但如果根本不會有美好結果的話,她寧願趁著剛醒悟自己也許喜歡上他的瞬間,將情愫連根拔除。

因為她知道,自己很快便會痊癒。

「你很狡猾。」他指控。

「呃?」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指控嚇得一句話也接不上。

「不是嗎?」他反問。「我從第一天便向你告白了,這些日子以來對你百般呵護是作戲嗎?我對你不知說了多少遍喜歡了,你卻遲遲不肯透露我到底算是你的什麼,這不是狡猾又是什麼?」

要說他沒察覺到她對自己態度上的轉變,他便是傻子,既然如此,對於她怯於坦白心意的行為,他只好逼迫她有所回應了。

她……狡猾嗎?齊柏恩不語。他說的也許沒有錯,她害怕向任何人做出承諾,害怕再次被拋棄,憂慮自己彆扭的個性並不討人歡喜,生怕自己倔強好勝的態度會再度換來一句「她比你更需要我」。

「小柏,要是你喜歡我的話,我會回報十倍以上的愛情。」雷佑楠捧著她的臉頰,小聲但堅定地說:「可是,你不能那麼奸詐地只接受而不付出哦!」

「要是我死也不說呢?」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那麼輕易地遂其所願。

「不要啦,一次,只要一次便好了。」他鼓起兩頰向她撒嬌。

「呵。」她伸出兩指往他的臉頰戳下去,驀地笑了起來。

而他,被她的笑靨吸引所有注意力,再也沒有逼迫什麼,反而低下頭,吻住她。

雷佑楠開著車,在等待紅綠燈之際,扭頭望向坐在旁邊閉目養神的她。

似是感到他的注視,齊柏恩沒有張開雙眼,緩緩地開口。「怎麼了?」

「我說,你今天的心情應該不錯吧?」他問,幽湛眸光凝聚她每個細微的表情。

「為什麼這樣子問?我看起來像心情很糟?」她偏首望向他。「就因為我不吃你做的飯菜?」

她下班回去以後,他已做好了晚飯等待她,她卻硬拉著他離家,說要在外邊吃飯。

他沒承認也不否認。「我可不認為自己的廚藝及不上外邊的廚子。」

「我也沒有這樣子想。」她笑咪咪地回應。「一時興起,不行嗎?」

她最近被向銀行申請貸款一事弄得心神俱疲,擔心要是未能成事的話,公司將會逃不過清盤的命運。

剛巧紅綠燈換回綠色,他於是踩下油門,所以來不及留神她的笑靨有一絲不可察的澀意。「行、行,你說什麼都行,這樣子可以嗎?」他分神想湊近她偷香。

她及時兩手擋住。「喂,專心開車。」

「遵命。」他不甘不願地調回視線,好看的薄唇稍微噘起,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

對於他孩子氣的表現,她都不知該笑還是該生氣,唇畔掛上一抹壞心眼的微笑,她忽地傾身吻了他的嘴角一下。

「別鬧彆扭了。」她笑看他愕然的神情,掛於嘴角的弧度不斷地增大。

「你很狡猾!趁我沒辦法還擊的時候偷襲。」他抱怨。

她但笑不語。

不一會兒後,汽車停在餐廳專屬的停車場,兩人跟著服務生走進了包廂。

吃著說著,在醉人的環境下,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加上喝光一瓶香檳的關係,他們在動身前往餐廳入口處的時候都有點腳步不穩。

「小心一點。」酒量不俗的雷佑楠及時扶著她,乘機與她十指緊扣。

「嘻嘻……」她笑盈盈。「我沒事的。」

「還說沒事?」他伸指戳了戳她微紅的臉蛋兒。「這裡都紅透了。」

「是嗎?」她微微仰首,朝他甜笑。

因為她的笑容,他顧不得身在什麼場合,就要低頭吻住她微張的小嘴--

「咦?這不是柏恩嗎?」

一道聲音忽然間在他們身後響起,如同一盤冷水倒在齊柏恩身上,讓她陡地驚醒過來,她及時回過頭,看見身後三道富泰的身影。

「趙伯母、顏伯母、張伯母,」酒精瞬間消散了,齊柏恩急忙甩開雷佑楠的手。「你們好,你們剛到?」

她們三人是母親的麻將搭子,最愛道人是非。

而雷佑楠則定定地看著自己被甩開的手,心坎隱隱作痛。

「剛去洗手間,差不多回去了。」眼尖的張伯母看見她剛才的動作,遂問:「柏恩,這位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幾乎在對方語音終結之際,齊柏恩便開口。「他是……同事,剛才跟客戶會面。」

「是這樣呀,不過我看他也不會是你男朋友,應該比你年輕一兩歲,對不對?」張伯母沒有質疑她。「什麼時候結婚呀?你年紀也不小啦,我的女兒年底也出嫁了。」

「恭喜。」她道賀。

「你別開口就問這個嘛,柏恩是女強人,根本就不希罕結婚。」顏伯母道。「不過,也別終日埋首工作,為自己的將來多打算一下。」

「嗯,我會,」她回應。「呃,不好意思,我們還要回去公司,失陪了。」

匆匆告別三位伯母,她率先走出餐廳門口,心中不斷回想剛才的那個瞬間,安慰自己在那昏黃的光線下,她們並不可能看到他如何確切地牽著她的手,更不可能留意到雷佑楠的打算……

對了!他……她回頭,只見跟在身後的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情緒,平靜得讓人摸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齊小姐,這麼晚了,你確定要回去公司嗎?」雷佑楠淡淡地開口,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她剛才甩開自己的那隻小手上。

「我……」他生氣了!從他疏離的語氣,她知道他為剛才的事生氣,而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你什麼?」他追問。「我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他忍不住調高了聲線。

他們不是在數天前確定了彼此的心意嗎?為什麼她羞於向別人透露他的身份?

「夠了,有什麼事上車再說好不好?」她回頭看向餐廳門口,深怕三名伯母於此時離開。

「為什麼?你就不能大方承認我們的關係嗎?」他故意大聲地說,就是希望附近的人都聽見他的話。

她為之氣結。「就說不要在這兒大聲嚷嚷了!」她越過他,往停車場走去。

他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我有說錯嗎?還是這不過是我一廂情願?」

齊柏恩當然明白自己剛才的動作傷了他的自尊心,然而在那一刻,腦海唯一的念頭就是:千萬別讓人發現她跟雷佑楠的關係!

這意味什麼?

她會毫不猶疑地甩開雷佑楠,是因為她根本沒有打算承認兩人的關係?那麼,他對她來說,到底是什麼?

一個在床上很合得來的男人?一個可靠的男傭?還是說,她打從心底害怕被人知道她在供養男人?

他動人的情話,怎麼說也及不上麵包實際,要她不在意別人的目光,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她的沉默,傷了雷佑楠的心,讓他覺得心臟如同被人砍成兩半,他以為她或多或少有點喜歡上他,以為她只是口硬不願意承認,但原來,她是……不屑承認他們的關係?

就因為他是個無業遊民?

那麼,是不是只要亮出他的家世,她便會巴著他不放?

這樣一來,她跟其他女人又有什麼分別?為什麼她要那麼在意別人的眼光,難道相愛的人一定要承受世人批判以後,才能相守嗎?

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到底有什麼原因不能公開彼此的關係?

「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們回去吧!」他驀地說,快步走向座車停泊的位置,如常地為她開了車門,然而臉上經常帶著的笑意,已不知掉在哪兒了。

大概,是掉在餐廳裡吧!

一路上,雷佑楠都半聲不吭,不若平常會逗她開心,車廂中寂靜得連耳窩深處也禁不住掠過高頻率的聲響了。

回家以後,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度過最寂靜的一個晚上。

案前是堆積如山的文件,齊柏恩微歎一聲。

這些都是她必須要確認的,因為還有三天便是跟銀行洽談貸款的日子,要是成功的話,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所以,她必須熟讀全部資料,爭取銀行的協助。

翻開了活頁夾,她仔細地閱讀每一項條文,只是半分鐘以後,她又歎氣了。

雷佑楠已經三天沒有跟她說話了,盡避他如常地打點一切家務事,可是圍繞家裡的低氣壓,卻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明白都是她造成的,可是她不知道該怎樣解釋,說她是一時情急?還是說緊張過頭所致?

這樣的理由,聽在耳中都只是借口吧?

要是你喜歡我的話,我會回報十倍以上的愛情。

她能毫無保留地對他敞開心扉嗎?他開出的條件是那麼的優渥,她哪會不動心?只是,她能嗎?

看在別人眼裡,會變成怎麼一回事?

要是她有他一半的豁達便好了,那麼她一定可以對別人的眼光毫不在意。

然而,她快要受不住家裡那窒人的氣氛了,或許她應該跟他好好談一談,讓他知道她心中的不安,她只是不想別人覺得是他高攀了自己。

再多的愛情,也難以抵禦別人帶有惡意的目光。

就在這個時候,秘書以內線致電她。

「什麼事?」她按了擴音器,視線沒有離開文件。

「萬鈞銀行的蔡先生來電,想邀請齊總進行午餐會議,所以想問一下你的意見?」秘書問。

「咦?可是已經安排了會議,對方有沒有說原因?」她感到奇怪,於是問。

「我有詢問,可是對方沒有正面響應,只是推說銀行的高層有這樣的要求。」秘書回應。「齊總,你的意思是?」

「嗯,替我安排吧!」她答允以後便掛上了電話。

她從沒試過這種事,已經確定了會面的日子,怎麼臨時會有如此要求?她是很想往好的方面去想,說不定對方真的對他們的計劃很有信心,相信他們的計劃會大賣。

但是,她硬是覺得不是這樣的。

不安充斥心坎,讓她不由得懷疑對方的目的。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現在有求於人的是他們,人家要是沒半點興趣,犯不著要求待會兒見面,只是她始終沒法子感到高興,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直到午餐會議前,她一直都坐立不安,甚至比預計時間早了二十分鐘來到餐廳,在等待之際,心情更是忐忑。

「是齊小姐嗎?」

有別於萬鈞銀行蔡先生粗啞的嗓音,在頭頂揚起的是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嗓,讓她本能地抬眸看向來人。

她的第一個想法是眼前這張臉好眼熟,可是她想不起在什麼地方見過。

「你是……」她遲疑地開口,狐疑地看著男人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下。

「這是我的名片,」男人邊說邊將一張燙金的卡片推至她面前,又道:「你正在跟我們銀行洽談貸款,我也有看過計劃內容,挺不錯的,看來應該是穩賺不賠,這樣一來,「澤田」便可以逃過申請清盤一劫。當然前提是,有銀行接受申請。」

她瞄了一眼卡片上的名字,不敢相信萬鈞銀行的行政主席會親自前來見她,她暗地調整呼吸,掩去心中的訝異。「我不太明白雷先生的意思。」

咦?她定睛於卡片,這男人叫作雷佑樺?她之前一直以為名字碰巧相似,因為當時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有花太多的心思在疑問上打轉,但是現在……

「是嗎?我以為看樣子便會知道呢!」他笑了笑。

的確,他跟雷佑楠太像了,只是眼前的他長相比較粗獷,不似雷佑楠的陰柔。齊柏恩頃刻間想到兩人的關係,更濃重的不安湧現胸口。

耳邊掠過男人好聽的聲線,「我想,齊小姐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

雷佑樺笑說,同時看一眼手錶,又道:「不好意思,我下午還有一個會議,期待你的答覆。」語畢,他旋即離開了。

呆滯地看著他遠去,齊柏恩感到一絲刺痛自掌心蔓延全身,她這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緊握著拳頭,指尖扎於掌心,烙下一個個指痕。

燙金的卡片折射燈光,提醒她片刻之前的一切並不是幻覺,只是她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偏偏,她的手機於此時響起,教她的思緒不得不返回現實。

望一眼手機屏幕,是母親的來電。

她機械化地按下接聽鍵。「喂,媽,找我什麼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46 PM

第八章

他……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雷佑楠不自覺地按著電視遙控器,對於頻道的轉換視若無睹,心思都圍著齊柏恩打轉。

三天以來都沒有開口跟她說話,就像把她當透明人般看待……嘖!他都要鄙視自己了,如此孩子氣的賭氣方式有多少年沒用上了?他竟然跟女人這樣子賭氣,就因為她甩開了自己?

他的要求,其實並不高,只是希望她坦白自己的心意,喜歡他也好,對他沒感覺也好;他知道罪魁禍首是自己,要是他一開始沒留下那種壞印象,她應該會相信他的真心。

想到自己生平首次對人動真心,想到自己如此委曲也要留在她身邊,難道她還是不肯接受他的情意嗎?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不認真嗎?

從來沒有擺放太多心思在女人身上,遑論是為別人洗手作湯羹,要是家人知道他在齊柏恩這兒的情況,定會大呼不可思議。

但是,對於一些人和事,認定了就是認定了,毋需任何理由,僅僅是剎那間,便注定他在她面前永不翻身。

只是,偶爾鬧彆扭也是無可厚非的。

他也不是一無是處吧?至少他對自己的外表有充分的自信,想到她那晚如此迫不及待地否定別人的揣測,沒有片刻的猶疑,事後也沒有半個解釋,就連一個善意的謊言,她亦吝嗇給予,到底是她想不到理由,還是說他不值得她去敷衍?

難道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那麼不可靠嗎?不然,她為什麼都不說出心中所想?

目光恰好落在電視機屏幕的一角,清晰顯示時間為晚上八點半。

「糟了!」他忽地叫了出來。

他太專心想事情了,渾然忘記做飯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又要忙到通宵嗎?這樣子,他好不容易將她養胖了一點,不就又會打回原形?

想起她本來近乎皮包骨的身形,在他多番努力下逐漸地變得豐腴,摸起來軟軟嫩嫩的,讓人愛不釋手。

所以說,他怎麼可能容許她如此胡來?

想著想著,他已經換好了外出服,決定親自去接她。

誰知來到她的辦公室,正好遇見她的秘書,上次他以自己是齊柏恩弟弟之名跟秘書通話,所以這次他順勢探聽,獲知她已經離開了許久,並去了君悅飯店。

飯店?這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秘書對此全不知情,反倒問他這個「弟弟」為什麼也不知道,他只好隨便找個搪塞的理由,迅速前往飯店。

心頭莫名其妙浮現了不安,身在出租車中的雷佑楠不時催促司機快一點,當出租車停在飯店正門前,他隨便塞了張大鈔給司機,便迅速離開車廂。

就在這麼一個瞬間,他看見自飯店走出來的數道人影,其中一人是齊柏恩,而她,正跟一名男子有說有笑。

跟在兩人身後的是兩名中年女子,只見兩人臉上都是滿意的神情,讓人一下子便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聚會。

她……跟別人相親?

她不是已經有了他嗎?

他沒有上前,像一尊石像,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跟別人聊天,唇畔掛著淺笑,美麗的眸子全然被他人的身影佔據,再也沒有他存在的空間……使他不由自主地緊握了拳頭,兩腳始終移動不了半分。

心臟,不受規則地鼓動,產生強烈的抽痛,視線依然盯著漸近的人影。

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自己,她終於發現他的存在,眼神有一秒鐘對上了,她旋即調回目光,繼續跟身旁的男人說笑,彷彿他只是一個陌生人。

對,剛才那個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她的瞳心沒有任何情緒,沒有絲毫的波瀾。

難道她真的不因他的出現而感到吃驚?他之於她,是個連這點情緒也不配得到的人嗎?

在她越過他之時,他倏地轉身,盯著她的背影,禁不住掏出手機,按下一組號碼。

只見她停下腳步,僅是瞄了一眼正在響的手機,想也不想便掛斷了。

耳畔是機械化的提示音,雷佑楠木然地中止通話,看著她越來越遠的身影,心坎慢慢地被一層冰雪覆蓋。

站在緊閉的門扉前,齊柏恩握著鑰匙的手懸在半空,有一秒鐘不知是否要進門,但是她最後還是入內了。

漆黑的環境讓她有一刻鬆了一口氣,然而一陣顫意迅速爬上胸口,她調整神情後開了壁燈,不意外他早已坐在沙發上。

她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打算先去沖澡。

「難道,」雷佑楠緩緩地開口:「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嗎?」

她停下了腳步,並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反問他。「我應該跟你說什麼?」

他咬牙,卻阻止不了被嫉妒蠶食的痛感蔓延全身,他倏地站起來,怒視她的背影。「你別告訴我,剛才不是相親飯局!」

「對呀,是相親飯局,那又如何?」她維持同一個姿勢,語氣仍舊是輕描淡寫的很。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幹什麼還要跟別人相親?」他繞至她面前,忍不住咆哮。「還是說,你沒有跟家人說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知道,她在意別人的眼光,他既比她年輕,也沒有穩固的工作。但是,只要她想,他絕對可以給予她安穩的生活。

盯著她沒任何表情的容顏,他決定向她坦白自己的一切,不讓她誤會自己是靠女人過活的男人。

「其實……」

「別說笑了。」她對上他兩眼,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男朋友?我什麼時候承認過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誰,憑什麼去管我的事?」

「你說什麼?」雷佑楠不敢相信她的說詞。「如果你對我沒半點意思,會讓我住在這兒這麼久?如果你不是喜歡我的話,會願意讓我抱你?如果你不在乎我,怎麼會介意我是否真心喜歡你?」

她並不是隨便的女人,倘若對他沒半分感覺,是絕不可能與他共處一室這麼久的。

「你也太自以為是了吧?在我看來,你不過是一隻我養在家中的狗而已。反正是人也有慾望,一隻隨時會發情的狗不是正好嗎?」她冷笑,肆意地貶低他。「你知道今晚跟我相親的男人是什麼人嗎?是心臟科醫生,有自己的醫務所,年收入千萬,病人都是上流社會人士。你呢?」

從來沒有被人嫌棄至此,雷佑楠覺得自尊遭她踩在腳下,然而喜歡她的心情始終佔據心窩最多的領地,讓他願意連尊嚴也捨棄。

「說來說去,你都是介意我沒有穩當的職業,對不對?好,我明天就去找工作,這樣子你可以放心了吧?」他抓住她的肩頭,向她做出承諾。「你放心吧,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你以後都不用逞強,我會為你遮風擋雨。」

女人想要的,不就是男人的承諾嗎?他願意奉上一顆心,只要她回應他的情感,他對她的愛將是一生不變。

「你會為我遮風擋雨?省省吧!現在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就算讓你工作,你也不見得可以找到像樣的工作,除了出賣身體,你懂得什麼?」她不屑地問。

「反正大家玩過便好,我從沒想過跟你認真。」

聞言,他的臉色丕變,她的說法如同將他的承諾狠狠地擲回,她不屑一顧的語氣深深刺傷他的自尊,從來沒有人以這般嫌棄的姿態跟他說話。

原來,到最後,她還是挑選了麵包……不,是她根本不曾對他的真心感動過,所以她可以一再絕情地甩開他。

她害怕被人知道他不堪的背景,在乎別人帶有批判的目光。事實上,真正瞧不起他的人,根本就是她!

但是,她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不是當他坦白了所有以後,她會反過頭來對他糾纏不清?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最後,他如此問。

「開個價吧,你要多少?」她沒有因他哀傷的語氣而有任何反應,冷冷地問他。

對啊,他怎麼可能忘記,在很早以前,她已三番兩次想用錢打發他,是他天真地以為自己可以撕開她硬撐出來的堅強,卻換來多番的侮辱。

他堂堂雷家三少爺,竟然被一個女人棄如敝屣,這口氣要他如何嚥下去?

「不用了,我這就走,這下子你滿意了吧?」他驀地鬆開兩手。

「那麼不送了。」語畢,她隨即越過他,走進浴室。

而他,沒有回頭,就這麼離去了。

他……一定會要她為今天說過的每句話後悔!

一定會!

聽見關門聲,浴室的齊柏恩終於支撐不了地順著門板滑坐地上。

他走了……

耳窩倏地迴盪著中午雷佑樺所說的一字一句--

「是嗎?我以為看樣子便會知道呢!」雷佑樺從她微變的神情便曉得她發現了端倪。

畢竟,他們是兄弟嘛!

望著眼前跟雷佑楠相像的臉容,濃重的不安湧現齊柏恩的胸口,然而她還是佯裝鎮定。「不知雷先生想跟我談什麼?」

「談談貸款的事宜吧!」相對於她的侷促,雷佑樺顯得相當的閒適。「我知道除了萬鈞,鴻興銀行對於貸款給「澤田」也是相當感興趣,不過我有辦法令鴻興打退堂鼓,同樣地,我也不會批出這筆千萬貸款。」萬鈞銀行是銀行界的龍頭,只要他一句話,「澤田」清盤一事將成定局。

「對銀行來說是穩賺不賠的,是不是利率方面有任何的不滿?」她沒有如他所願地問出核心問題。

「齊小姐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不是嗎?」他沒打算跟她閒扯下去,別有深意地反問。

「雷佑楠是你的誰,我沒興趣知道,可是他有手有腳,我沒有本事可以困住他。何況,」她頓了頓。「感情這回事,誰也說不準。」

「呵,感情嗎?」雷佑樺輕笑。「我都不知在業界出名裁人不眨眼的企業醫生會相信感情?佑楠是個大小孩,對於一些感興趣的事,他都會投放所有心思,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永遠只鍾情那些事物時,他的興致又會忽然間消失。」

聞言,齊柏恩覺得心坎傳來一陣刺痛。的確,她一直都擔心雷佑楠是抱著玩笑的心態接近自己,怕當她投入了以後,他已抽身離去,難道……這樣的擔憂會成真?

「就算是這樣,也跟你無關。」盡避心中感到憂慮,她還是沒有流露絲毫的軟弱。

「就是說,齊小姐選擇了愛情,而放棄麵包了?」他邊笑邊以長指有節奏地敲打桌面。「真有勇氣。」

「如果你有本事,怎麼不自己讓他離開?」對於他下三濫的威脅手段,她不屑極了。

「佑楠個性倔,不喜歡別人管東管西,他會為了賭氣而不願回去,所以只好讓你令他死心。抑或,你真的可以無視『澤田』數以百名員工的生計,以及你那亮麗的紀錄,堅持要去跟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對你生厭的男人在一起?」在權衡利害以後,他絕不相信她會選擇後者。

她能堅持嗎?齊柏恩無聲地問自己,就算再多動人的情話,也沒有人能保證愛情的永恆,要是她真的奮不顧身地投入了雷佑楠給予的愛情,某天當他跟她說別人比她更需要他時,她會變得如何?

她明明就只剩下工作,它是唯一不會背叛她的,她真的可以為了雷佑楠拿唯一讓她自豪的事作賭注?

在她還為雷佑樺的話震驚的時候,她接到母親的電話,因為三天前在餐廳遇見了的三位伯母跟母親嚼舌根,令早已想安排相親飯局的母親更是下定了決心,而她已沒有多餘的力氣與母親爭辯,所以匆匆答允了。

她沒料到雷佑楠會前來,不過橫豎她也別無他選,所以順勢跟他鬧翻,好逼他離開自己。

至於他會否回去,已經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

她算是成功保住了一線生機,對不對?沒理由因為她的私事而連累公司數以百計的員工……

不過是回到本來的生活嘛,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眼睛何以如此刺痛?

剛才的違心論同樣傷透她的心,她默默地垂淚,心坎疼痛不已。

米其林三星餐廳的一隅,雷佑楠正在翻閱財務報表,直到一道陰影遮擋了所有光線,他才不甘願地抬頭。

「不用跟未婚夫出席商務午餐會嗎?」他問。

雷佑嘉拉開了椅子。「哦,我都不知道他從新加坡回來了。」

「對不起。」雷佑楠感到抱歉。

「犯不著道歉,反正我跟他就只是頂著未婚夫妻的頭銜,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雷佑嘉聳肩。「昨晚才回家,今天便來銀行?」

「不好嗎?我接下了懸空多時的財務部總經理的位置,你應該輕鬆了吧?」雷佑楠啜飲一口藍山咖啡,目光重新落在財務報表上。

「是輕鬆了一點點。」她直認不諱。「你應該清楚佑樺打什麼如意算盤。」

對於雷佑樺的意圖,他們再清楚不過了。

雷佑楠微微一笑。「反正也不會成事,對不對?」

「也對。」雷佑嘉也知道是自己杞人憂天了。「你不像是會乖乖回家的人,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對於這唯一的弟弟,她是疼進心坎的,因此總是不由自主地站在他那邊,對抗專制的孿生哥哥。

雖然她知道雷佑樺是真心為他們好,不過對其做法她真的不敢恭維。

「沒事。」想起昨晚受的屈辱,雷佑楠連聲音都滲進了冷意。

「還說沒事?」聽得見他聲音中的凜冽,她追問:「難道跟『澤田』有什麼關係嗎?」

從他回到公司以後便調度有關「澤田」的借款申請等文件,她於是大膽猜測。不,正確來說,是跟齊柏恩有關。

「我只是在看應該要知道的貸款申請文件,這有問題?」雷佑楠並沒有打算告訴她,反正這是他跟齊柏恩的私事。

在她拒絕接受他的愛情,甚至出言羞辱他以後,他怎麼可能不做點什麼回報她?當她知道他的家世以後,一定會為自己愚蠢的行為捶胸頓足。

他定要將昨晚的屈辱以百倍奉還她!

「好吧!」她未能確定他的回來,是否跟雷佑樺有關,所以她選擇佯裝不知情。

姐弟兩人在餐廳不著邊際地閒聊,片刻後,雷佑嘉接到一通電話,掛斷後便匆匆離去。

而雷佑楠在她走後,掛於嘴角的笑痕瞬間凝結。

對於後天的會面,他可是等得有點不耐煩了,迫不及待想要看齊柏恩驚訝的神情,她定會悔不當初,甚至會乞求他原諒她的愚昧。

要是……她真的這樣子做,他會如何?

半垂眼簾,眼前驀地浮現她帶笑的臉龐。她可是他第一次愛上的女人,對她的愛戀哪可能輕易放下?如果她真的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感到抱歉,那麼……他或許可以跟她重新開始。

畢竟,他也有不對,不是嗎?

既然曉得她倔強好勝的個性,當然清楚她沒可能豁達得不理會別人的看法,而她的在乎,不正反映她也為心底喜歡他的這份心情而掙扎不已?

要是他早一點跟她坦白,她便會明白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高牆根本就不曾存在過,她也不需要憂慮他會受不了她有點彆扭的個性,只因……他就是喜歡她愛逞強個性底下的溫柔。

那種溫柔,不會輕易展露人前,她習慣強裝出來的堅強會在耐心的呵護下慢慢地軟化,像誘人的花蕾,會一點一滴地綻放,散發令人垂涎不已的花香。

然後,他會將她縱寵得像小鮑主,以愛情溶化包裹她那顆心的鋼鐵,讓她的柔情從此只為他一人綻放……

手背猛然碰上了骨瓷杯子,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因而讓他驚醒過來。

她美麗的容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昨晚她羞辱他的場景。

昨晚的每一個字都像利箭般刺穿他的心,即使傷口慢慢地癒合,還是在胸口留下一道道醜陋的疤痕。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結果卻是付出所有以後,換來她的不屑一顧。

他對她還不夠好嗎?對她而言,別人的看法真的那麼重要嗎?因為他沒有穩當的工作,所以她怕被人嘲笑嗎?

愛情於她,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不是說,喜歡一個人,會不論貧困、富裕,生病也好,健康也好,兩人都會彼此扶持,共同面對每個挑戰、難關,一起迎接每個明天的來臨?為什麼她竟然選擇了別人?

這只證明一件事,就是她對他的喜歡是多麼的不堪一擊,輕易就在別人的冷眼下化為烏有。

甚至是……她,從來沒有為他動心過……

因此,要是她在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以後感到後悔,亦只能證明她是看中他的家世,跟他本人沒半點關係,因為她就是那麼勢利的女人。

在我看來,你不過是一隻我養在家中的狗而已……你會為我遮風擋雨?省省吧……反正大家玩過便好,我從沒想過跟你認真……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在耳窩內互相碰撞,發出轟然巨響,擊得心臟也跟著疼痛起來。

一口喝光冷掉的咖啡,深邃的眼眸被冷冽徹底佔據。

不安地整理著衣履,齊柏恩感到掌心快要濕透了,攤開掌心,她看著上頭已覆蓋一層薄汗。

身為企業醫生,她曾為形形色色的公司解決經營難題,以前不論遇上什麼艱難的情況,她都少有緊張的時候,然而今天……想到要跟萬鈞銀行財務部總經理面談貸款一事,害她昨晚緊張得徹夜未眠。

不知怎地,她總覺得會跟雷佑楠見面,而這樣的預想令她坐立不安。

沒問題的!她自我安慰,就算跟她洽談的對象是雷佑楠,她不相信他會放棄這宗生意。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她與下屬一同來到萬鈞銀行,被安排於會議室中等待,當會議室的門再度開啟的時候,她下意識看向該處,一切就如同她的預想般。

眼睛迅速被他高大的身影佔據,不似印象中的輕便衣著,筆挺的手工西裝令他頎長的身軀更顯挺拔,他俊美的容顏上沒有絲毫的情緒,予人莫測高深的感覺。

他看起來很好,似乎不為那晚的事傷心。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不是嗎?對他而言,她只是一個湊合來用的玩具而已,早晚有天會厭倦,是她自行提早終結,讓鬧劇早點落幕。

她暗地提醒自己要微笑,她的自尊不容許在人前流露絲毫的軟弱。

裝作首次見面般跟他打招呼、交換名片,她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淺笑,但是心坎近乎瘋狂的鼓動,揭示她並非表面上的平靜。

「對於我們的申請,不知道貴公司是否接受呢?」她開門見山地問,看向坐於首席的他,希望盡快知道結果,可以早一點回去。

她不想跟他共處一室!

事實上,她以為自己可以應付得來,然而與他眼神對上的剎那間,心臟頻頻抽搐,告訴她自己並非想像中的堅強,對他用情更非預期內的淺薄。

雷佑楠定睛於她的柔美容顏,嫩唇掛著的笑意礙眼得很!

「你們願意支付的利率固然是吸引,而有關計劃也很詳盡,可是市場上流傳『澤田』的經營者管理不善,以致負債纍纍,我們銀行也得考慮到你們是否能撐得下去,否則要是清盤了,我們找誰去還債?銀行沒可能平白承擔不必要的風險。」他淡淡地說。

怎麼她一點也不感到驚訝?對於他這位財務部總經理,她沒有感到詫異嗎?她應該沒料到他會在一夕之間擁有了令人稱羨的工作,她是不是覺得後悔了?

「關於這點,雷先生可以放心,」齊柏恩道:「我們已經跟歐美多家公司進行磋商,他們對這個項目都很感興趣,也已經簽署了備忘錄,只要得到貴銀行的貸款,『澤田』將會大量生產,分銷歐美各國,那些不利傳聞自然會煙消雲散。」

「就算是這樣,也不等於產品能大賣吧?歐美經濟不景氣,希臘、西班牙、意大利多國都陷入財困,我倒想知道齊小姐哪來的自信可以按時還款?」他好整以暇地反問。

「從我們的市場調查報告,可見市場對敝公司的產品有一定的需求,我們真的很需要貴銀行的協助,希望你能幫忙。」她低頭作出請求。

「我有些問題想單獨跟齊小姐談一談,可以嗎?」他靜默了片刻才道。

她愣住了,明知不該答允,可是為了公司的將來,她只好點頭應允。

於是,偌大的會議室很快便剩下他們兩人,室內寂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見,齊柏恩緊張得低下頭,思考如何開口。

「雷先生想跟我……唔?」最後,她決定速戰速決,卻在抬頭開口的瞬間被吻住了。

美眸睜大,他是什麼時候離開座位、走至她面前?唇上的壓力令她慌忙地推開他,以手背抹去他的氣息。

他卻舔了舔唇瓣,好笑地看著她的舉動。「怎麼了?這個吻有沒有讓你想起我們之前發生過什麼?齊小姐,你很會演戲嘛!竟然擺出一副今天第一次見面的模樣?」

「彼此吧,如果雷先生只是想談這些無聊事情,恕我沒有這樣的時間,失陪了!」說完,她迅即站起來,也不管貸款的結果如何,急於遠離他。

然而,他及時拽住她的手腕,並趁她踉蹌之際,將她壓於桌面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48 PM

第九章

「怎麼急於離去?你不是來洽談貸款嗎?要是談不攏的話,『澤田』便會玩完,對吧?」雷佑楠不懷好意地輕笑。

「如果雷先生沒打算接受我們的申請,沒必要浪費時間。」他剛才繞那麼大的圈子,也是想她知難而退。「放手!」

她掙扎著要起來,但是兩手穩妥地被他單手握住並置於頭頂。

「說真的,你要求的借款可不是小數目,『澤田』現在是背水一戰,那種什麼市場報告可以作假,財務報表亦然,銀行承擔的風險可不少,我為什麼要批出這種貸款?」他沒有理會她,質疑她提交的資料。

「既然你沒有合作的打算,我也不阻擾……你做什麼?」腿間忽地多出來的壓力讓她的聲音倏然拔尖,她怒瞪他。

「呵……」他低笑,不斷地以膝蓋摩挲她敏感的位置。「怎麼了?沒想到情況會逆轉吧?被豢養的狗反撲的感覺如何?反正你都是抱持玩過就好的心態,不是嗎?既然如此,你會為了貸款而張開兩腿吧?」

「不!」她不相信自己耳朵,好一會兒才驚覺要扭動身體擺脫他,然而他卻不為所動。

「雷佑楠,你再不放手的話,我會大叫!」

「哈哈……」他禁不住大笑。「第一,這個會議室的隔音挺不錯的;第二,為了取得貸款而獻身的橋段,應該說得過去。」

「胡說!」她拚命旋動手腕,始終敵不過他的手勁,最後連腳也用上了,總算是擺脫了他。

她迅速走至門扉,正要奪門而出時,後方揚起他的聲音?

摀住被踹痛的腹部,雷佑楠冷颼颼地說:「你盡避離去吧!我保證不會有銀行敢借錢給你,你好好欣賞『澤田』如何被強制清盤。」

握住門把的手一緊,她咬住了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現在有求於人的是她,她早該預計到要是跟他打照面的話,他會多番為難,只是她也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要求。

「你好卑鄙!」她從牙關迸出一句,之後旋身看他。「只要做過了,你便會借錢給我,對不對?好呀!」她邊說邊脫下西裝外套。

他冷冷地看著她一件接一件地脫下衣服,黑眸像在審視一件貨物般,冷冽的視線如同最鋒利的刀,讓被打量的她連指尖都在顫抖了。

她不能退縮,為了唯一令她自豪的工作,為了公司眾多的員工,反正不就是上床而已。

當她身上只剩下內|衣褲之際,雷佑楠驀地發出冷嗤。「你信以為真呀?就算你願意,我也不見得會答應,你這種乏善可陳的身材,沒有男人會有欲|望的,穿好衣服滾回去吧!我會另外派人跟進貸款手續。」

她感到難堪嗎?但這遠遠及不上她那晚給他的羞辱,他可不會那麼容易地放過她!

齊柏恩羞憤得渾身打顫,他帶有惡意的目光一直在身上巡視,他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吧?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旨在羞辱她,盡避難堪不已,可是她強忍著淚水。

她死也不會在他面前哭!

穿戴整齊後,她調整呼吸,並道:「謝謝你的幫忙。」說完,她一刻也不願待下去,急忙逃離會議室。

她雙眸含著淚水的模樣狠狠地撞進雷佑楠的胸坎,強烈的痛楚害他險些站不穩。

他不是對她的眼淚免疫了嗎?怎麼他會有上前為她抹去淚水的衝動?

還有,他應該為剛才的事感到快樂才對,但是他的心情卻比之前更沉重……不對!那是因為他做的不夠徹底,他要讓她知道錯過他,是她一輩子最大的錯誤。

終於得到銀行的貸款了。齊柏恩邊處理文件邊想,待生產線開始以後,差不多是她功成身退的時候。

這樣一來,她便可以跟雷佑楠畫清界線了。

是的,她害怕再跟他見面,她並不認為自己有能力佯裝跟他相處的那段光陰不曾存在過。

她以為自己來得及收回對他萌生的情愫,以為所有事都會隨著他離去而回到本來的模樣,但是她似乎連自欺的能力也欠缺。每次打開家門之際,她彷彿仍能聞到他專屬的氣味,眼前甚至數度浮現了他咧嘴對她笑的幻覺。

他撒嬌的畫面,他耍賴的模樣,他深情告白的姿態……交替在眼前出現,教她無論怎樣努力,亦不能將他驅逐於心坎。

重重地靠著皮椅椅背,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卻未能消去心底上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投入情感在任何人身上,但是那自以為堅固的圍牆在毫無預警下被他一下子摧毀了,任憑她如何努力去擺脫他,他就是毫不動搖地守在身邊。

他將她的生活步調全部打亂了,讓弛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在意他的存在,可是……她還是沒法子放手一搏。

倘若,他沒有那樣的家世,那麼她或許能說服自己別再理會週遭的眼光,反正只要喜歡不就可以了?

然而,她無法說服自己無視他的隱瞞,因為怕被她纏上了,所以他決意隱瞞身份,那麼到他要離開之時,也不會惹來什麼麻煩。

這跟雷佑樺說的話不謀而合--

他是個大小孩,會投放所有心思於感興趣的事,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興致會在什麼時候消失……

那些動人的情話,也是源於他覺得她很有趣吧?難道不是嗎?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不單被男人甩掉了,還有著最老套的結局,除了工作之外什麼也沒有的她,就算再不感興趣,難得有男人示好,哪可能抵擋得了?

她知道自己不討喜,沒有任何吸引人的特點,怎麼還是傻傻地為他動心?投放了的情感要如何收回?

即使她告訴自己現在的做法是最好的,可是心坎疼痛得連呼吸也變得困難。

受制於他兄長的威脅,懷疑他的真心,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幸福……這一切讓她做出割捨他的決定,只是想到雷佑楠那天冷酷的神情,源自心窩的疼痛就快將她淹沒了。

她當然知道自己當晚說得有多難聽,然而除了那樣做,她根本就想不到任何趕走他的方法,除了羞辱他讓他怒極而去,她還可以怎麼辦?

讓他難過的同時,她也不好受。

這,證明她比自己想像中還要來得喜歡他。

電話內線響起,她回過神來,按鍵接聽。「什麼事?」

「我想提醒齊小姐,中午跟大陸廠商有午餐會,已經訂了飯店的中菜館。」秘書說。

「嗯,我知道了。」掛斷電話後,齊柏恩閉上眼,默默地警戒自己要專心工作,當一切都上軌道以後,她便會辭職,讓時間沖淡一切,如此一來,她的心情一定會回到最初。

她逼迫自己投入工作,然而十多分鐘後,她再次停下來,輕歎一聲,她根本沒有心情工作,所以她提早駕車前往飯店,因為較約定的時間早了許多,她來到飯店內的咖啡廳,點了一杯咖啡。

端起杯子啜飲一口,她翻閱著雜誌,眼角餘光驀地看到咖啡廳入口處的一抹倩影。

她不知道有人可以美得如同洋娃娃,那纖細的身影,楚楚可憐的姿態,大概沒有幾個男人抗拒得了。齊柏恩暗想,不著痕跡地看著對方入內,並背著自己坐於不遠處。她調回了目光,但是下一秒鐘,另一道高大的身影硬生生地擠進了眼底,讓她瞬間瞠目結舌。

是雷佑楠!

他為什麼會在這兒?難道他知道她在這兒跟廠商談生意,故意前來刁難?

這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行蹤,所以說,他約了別人?

下意識地垂下頭,深怕被他看到自己,卻又難以自制地偷瞄他,看著他一步一步地入內,心臟怦怦地跳個不停,可是當他越走越遠,她不禁抬頭,眼神跟隨他的身影移動,只見他走向早一步來到的柔美女子,他唇畔掛著微笑,狀甚熟稔地跟女子說了數句後便坐下來。

他此刻的笑容在不久前是她一人獨有,看著他朝別人笑,心坎猛地收縮了一下,強烈得教她不小心碰上了杯子,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並打翻了咖啡,弄得一桌子髒亂。

服務生急忙前來清理現場,齊柏恩尷尬得不斷跟對方道歉。

因為咖啡廳沒有太多客人,所以她擔心自己這邊的騷動會引來他的注意,怕被他看見自己,於是她匆忙要求結帳,在等待的同時,她不斷提醒自己別看向不遠處的他。

盡避如此,她還是按捺不住心情,她想知道他跟那女人是什麼關係。

於是,她偏首望向他,入目的是他替女人撥弄頭髮的情景,並傾身跟對方親吻,重要的是,他黑玉般的眼眸正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剎那間,她覺得四周所有事物都被炸成碎片,眼神對上的那一刻,她窘困得想找個地方躲藏,他眸子內是明顯的得意,說明他很高興被她看到這樣的畫面。

為什麼?他要用這種方法去鞭笞她的心,以報復當日她傷了他?

他成功了,她覺得心臟被砍成兩半,過多的痛感讓她的感官都麻木了,塞了一張大鈔給服務生,她靠著最後一絲自尊離開了咖啡廳。

就算她現在痛徹心扉,她也沒有療傷的時間,只有硬撐下去,繼續衝鋒陷陣,哪怕結局是粉身碎骨,她亦沒能停下來休養。

望著她的背影,雷佑楠美麗的眼眸瞬間黯淡下來了。

「還沒好嗎?」康柔開口。

「呃?」他愣了愣,猛地想起自己以她臉上沾了髒東西為由而湊近。

「嗯,好了。」

從踏入咖啡廳的那一刻,他便看到齊柏恩了,本來就不打算輕易饒過她,只是他還在想該以什麼借口去為難她,竟然給他在這裡逮到機會了。

於是他借臉上沾了髒東西為由靠近康柔,從齊柏恩的角度來看,他跟康柔的確像在接吻一樣。

一如他所料,他這種做法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她心中從來沒有他的位置,哪管他跟什麼女人糾纏不清,她大概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呵,他為什麼變得如此窩囊?在乎一個不在意自己的女人,他所謂的報復只不過是反覆證明他對她未曾忘懷。

因為身處不平衡的天秤上,他才會一下子摔在地上,看著仍舊高高在上的她,對自己依然不屑一顧。

「佑楠?」康柔叫喚出神的他,在他有所回應才道:「你沒事吧?銀行的事務很忙嗎?那麼佑樺哥是不是也忙得不可開交?」

「原來約我出來是為了探聽別人的事。」雷佑楠微哼,臉上盡避掛著笑,可心臟是止不住的抽動。

「不是的,他……他都不接我電話了。」康柔低語。

雷佑楠歎氣。「他根本一心要我娶你。」

「我不要嫁你!」康柔迅速拒絕。

「放心,我也不想娶你。」他回應。「總之,先採取拖延戰術,讓我再想想該怎麼辦。」

總之,他絕不能讓齊柏恩好過!

晚上十點多,在公司忙碌了一整天的齊柏恩沖了個澡,邊擦拭半濕的髮絲,邊坐在書桌前,一手移動鼠標,快速瀏覽一則接一則的新聞,直到鼠標指向--

萬鈞銀行三公子情定飯店王國千金!

她沒能控制指尖不要顫抖,也沒辦法要自己不去按鍵進入相關鏈接,電腦螢幕瞬間變換了,看完圖文並茂的報導後,她合上眼,不住地深呼吸。

原來,歷史真的是一再重複,可悲的是人類從來沒有在歷史中汲取教訓,只會不斷地重蹈覆轍。

而她,再一次體會到男人的無情了。

不久之前才情深款款地對她說出動人的情話,然而全部都是假的,實際上,他早有未婚妻,為什麼還要招惹她?

覺得她這樣的女人很有趣,玩玩亦無妨?這樣一來,便能解釋他何以隱瞞身份,因為他根本從來沒有想過要認真。

她知道自己沒資格抱怨,也不想擺出受害者的姿態,她沒有脆弱到會因為一個男人而自怨自艾。

反正,她早就抱有獨身的打算。

以她彆扭的個性,絕對不會有人喜歡的,就算沒有人愛她,她也會好好愛惜自己,不會虧待自己。

雖然理智是這般告訴她,可是心窩還是揪作一團,引發出來的疼痛蔓延身體每個角落,她沒有想像中的堅強,事情上,她渴求一個為她遮風擋雨的臂彎,就算她變得脆弱不堪,那個港灣依然會為她開啟,接納她的所有。

沒關係的,經過每個打擊,她只會越來越強,她身上的武裝會厚到足以抵禦所有傷害,最後再也不會有人可以傷到她分毫,亦不會再因任何人的示好而心動。

這樣一來,她或許真的會變成別人口中所說,冷血無情的女魔頭。

她隨即自嘲一笑,並將眼前的畫面關掉,離開了書房,她返回臥室,打開了衣櫃,目光落在睡衣與套裝上。

最終,她一手拿出套裝,並迅速地換上,如同戴上了面具,消去所有真實情緒,她決定回公司工作。

反正,現在她唯一剩下的便是工作了。

擲下筆,雷佑楠抬眸望了一眼偌大的辦公室,俊美的臉上是掩飾不了的疲憊。

每天的時間都已經被大大小小的會議佔去了,還有許多厚重得可以壓垮人的文件等著他去審閱,為什麼他依然有時間去想她?

就因為事情與他預期的不一樣?

如果她是在乎別人的眼光,那麼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以後,她應該換上悔不當初的神情,她應該乞求他的原諒才對,但是……她沒有。

為什麼?

就算是現在這個他,她還是覺得不足夠嗎?抑或是他自我意識過剩,以為她對自己有意思?實際上,她始終對之前的男人念念不忘?

他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沒自信?

堂堂雷家三少,從來只有他嫌棄別人,根本就沒有人會對他不屑一顧,他偏偏栽在齊柏恩手上,就算她對自己諸多抗拒,他還是沒法子將已在眼底扎根的她拔除。

真沒用!

暗地啐罵自己一聲,他推開了眼前的活頁夾,移動鼠標,打算看看實時新聞及歐美等地股票指數。

然而……

「萬鈞銀行三公子情定飯店王國千金?」他喃喃自語,指尖迅速地按動鼠標。

畫面迅即變更了,他跟康柔在飯店咖啡廳聊天的照片映入眼簾,記者不知打哪知道了雷康兩家早訂下婚約,自然地描繪成他跟康柔是未婚夫妻的關係……

老天,是大哥做的!

為了讓他迎娶康柔,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故意不接康柔的電話,認定她會為此而找他,只要使人留意康柔的行蹤,並聯絡相熟的媒體,自然可以製造既定事實,讓他怎樣也推不掉。

大哥究竟有沒有考慮康柔的感受?

匆匆抄起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他連電腦也沒有關掉,便離開了辦公室,直奔雷家!

就在他驅車回家的同時,雷家大宅的書房也被風暴包圍。

「你這是什麼意思?」雷佑嘉兩手撐在書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孿生兄長。「你當佑楠跟小柔是什麼?你的傀儡?你要他們向東便得向東?」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仍在忙碌的雷佑樺沒有抬頭,淡淡地說。

「你以為製造既成事實便有用嗎?你有沒有想過小柔的心情?」她一手抽掉他面前的文件,逼迫他直視自己。「你覺得她看到這篇報導時,會高興嗎?」

「雷、康兩家的婚約早該完成,他們一直都很要好,所以結婚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他蹙起兩道好看的劍眉。「文件還我。」

「康伯父、伯母從來沒有催促,因為他們很清楚小柔的心意,是你固執地認定這樣是為她好,你這是無視她的心意,也是漠視自己的感情。」雷佑嘉說。「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做了什麼事。」

「我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是為了他們好。」聞言,他的臉色趨向鐵青,似乎是被人踩中了痛處。

「夠了!收起你的歪理,他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什麼好、什麼不好,他們都曉得分辨,難道你就不會放手讓他們選擇嗎?」雷佑嘉才不怕他臉色有多難看,繼續說:「你明知他有喜歡的人,為了拆散他們,你竟然用貸款一事做威脅,面對被清盤的命運,任誰也別無他選,事情亦如你所願地發展,你現在一定為自己的料事如神暗地高興吧?可是,他們有誰高興了?」

「他們早晚有天會感謝我。」雷佑樺道。

「你還真敢說!」她啞然。「我不敢想像要是給他知道會變成怎麼樣,你真的覺得這樣做最好?」

她開始懷疑孿生哥哥頑固的腦袋內到底是不是只有花崗石。

「如果他們的關係會輕易被動搖,那麼只能證明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愛他,早點分開也是好事。」雷佑樺堅持自己的做法沒錯。「事實證明,那女人最後還是選擇放棄他。」

「她有別的選擇嗎?」雷佑嘉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當然,她可以二擇其一,最後她挑了事業,放棄愛情。就是說,佑楠在她心中連工作也不如。」見她死也不肯還他文件,雷佑樺決定先回復電郵。

「麻煩你換個角度好不好?如果有人這樣子威脅你,你會怎麼辦?」雷佑嘉對他愛理不理的態度為之氣結。

就在雷佑樺想響應的時候,書房的門驀地被推開,兩人聞聲看向門扉,只見雷佑楠臉色鐵青地瞪視著兩人。

「什麼意思?」雷佑楠走進書房,黑眸來回瀏覽兄姐兩人的神色,垂落身側的兩手緊握成拳。

飛車回來以後,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大哥書房門前,聽見兄姐們的對話,碎片似的內容慢慢地在腦海內拼湊成為一個難以相信的畫面,讓他忍不住要推門而入,問個究竟。

雷佑嘉不語,全然不打算幫忙解釋什麼。

「你聽到什麼,就是什麼意思。」雷佑樺從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不能見人的事,說到底,他只是為雷佑楠設想。

「所以說,你早就知道我跟小柏的事,並且利用貸款一事威脅小柏,要她跟我分手?」雷佑楠咬牙切齒地說。

老天,如果事實的真相如此,那麼他當天到底做了什麼?他為了一口氣而羞辱自己深愛的人,只為了讓她體會他受過的傷害,好平復受創的自尊,但到頭來,這一切都是他哥哥一手造成的?

「我只是讓她知道你的真面目,是她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雷佑樺說。

「什麼真面目?」他的語氣益發陰森,真的不相信哥哥會背著自己做出這種事來。

「就是你為人不認真,輕易地喜新厭舊,隨時隨地會抽身離去。」雷佑樺從電腦螢幕中抬頭,對上他的。「你的確是這樣的人,難道我有說錯嗎?」

「胡說八道!我對小柏是認真的!」他兩手忽地打在檜木桌面上,發出巨響。

「認真?要是認真的話會隱瞞自己的身份?會裝作無業遊民?你這麼做是為了給自己留後路,以便將來離開她時沒有任何麻煩吧?」雷佑樺揣測著他的用意。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雷佑楠反駁,對於自己的心意,難道別人會比他清楚嗎?

然而……他能道出他會隱瞞是因為齊柏恩的反應很有趣,讓他覺得很好玩嗎?這樣的理由,怕說出來以後,會加強他抱持不認真態度接近她的印象。

對於齊柏恩如此單純地相信了哥哥的說詞,盡避他知道自己要反省,可是心臟還是隱隱地抽痛,不過這都是他自找的,要是他早一點向她坦白,根本就不會落得今天的局面。

想起自己一時意氣而傷害了她,他感到滿腹愧疚,在這方面來說,他的確像個小孩子,沒有深思她遽然轉變的因由,只看得見自己受了傷的心,急於要她體會同樣的痛苦,渾然沒有發現她是否有任何苦衷。

這一切,都是源於他的不成熟。

雷佑樺見他沉默下來,於是道:「好了,說完了吧?我還得繼續辦公。」言下之意,是請他們還他一室安靜。

「撇開貸款的事不談,」雷估楠平靜下來,決定先處理不實報導一事。「你不要以為這篇報導對我有什麼影響,你這麼做並不會左右我不會跟小柔結婚的決定。」

「你這是退婚嗎?」雷佑樺問。「你是打算置雷家的聲譽不顧嗎?還有小柔的名聲呢?你應該知道對女方來說,這會帶來多大的傷害。」

「現在是誰不顧雷家的面子?要是別人知道你跟媒體合謀偽造新聞,帶來的傷害不是更大嗎?」雷佑楠滿不在乎地說。「而且,小柔根本就不想嫁我,你這麼做不單沒有任何作用,只是令她難過,還是說傷害她令你很開心?」

他只在乎他關心的人的感受,而那個人現在就只有齊柏恩一個,他擔心她在看到報導後會對他有更不好的想法,怕她對自己的誤會加深。何況,欠康柔一個交代的人並不是他。

他現在只想飛奔到齊柏恩身邊,向她交代事情的始末,希望將心中所有想法傳達予她,想她明白自己並不是玩玩而已,他是真的想與她共度一生一世。

「這是我說最後一次,我絕不會跟小柔結婚!」語畢,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51 PM

第十章

敲打著鍵盤,齊柏恩已經將緊接貸款而來的多份重要文件審閱過,並以電郵向下屬傳達指令。

她真的很冷靜。

看到那種報導,她還可以如此平和地回來公司加班,工作效率不但沒有變差,反而以相當驚人的速度完成手頭上大部分的工作。

大概是終於看清自己跟戀愛絕緣的關係吧?

可不是嗎?打從開始,雷佑楠就拿她玩具看待,抱著玩玩便可的心態,明明一再告誡自己不要迷醉在他的溫柔中,她卻由最初的排斥慢慢地變為接受,最後甚至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他。

但是……當她決定要好好和他談一談兩人的未來時,卻被告知他根本從不將自己視作一回事,他由始至終都把她視為一個遊戲,玩厭了他便會頭也不回地遠去……就算她可以無視別人惡意的提醒,可是紮在心中的尖刺並沒有因此而消失。

加上雷佑樺那樣子威脅她……

她並不是偉大的人,對於公司上下的生計可說是漠不關心,但現在的她除了事業外,便什麼也沒有了,這是唯一令她自傲的事,所以就算是拚死,她也要保住它。

所以,盡避他旨在羞辱自己,她還是認命地送上門供他耍弄。

要是她的心真的冷硬得如頑石,那麼她便不會輕易動心,也不會在他的關心下慢慢卸下心房,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傻傻地奉上了一顆心,最後才發現他根本不是她認知中的那個人。

他,堂堂萬鈞銀行的小開,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多得如天上繁星,哪可能會對她這種女人動真情?那些情話……全都是包裹甜蜜糖衣的毒藥,枉她以為自己夠聰穎,可以輕易看穿別人的偽裝,而不被別人發現自己的真實情緒,結果她從來沒有一刻將他看個清楚徹底。

昨晚,她不是才知曉他早有婚約嗎?

除了好奇、一時興之所至外,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圓滿他招惹自己的舉動。

想起那天在飯店咖啡廳的情況……對,那個女孩跟他真的很合襯,那如同油畫的畫面美得教她找不到任何形容詞,同時印證了自己於他只是一個還不錯玩的遊戲。

因為,有誰會放棄那麼美麗的未婚妻?

微吁一口氣,她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伸手拿起保溫杯,啜飲一口已經涼掉了的咖啡,口腔的苦澀始終及不上淹沒心臟的苦液。

眸光重新落在空蕩蕩的桌面,發現自己已經將能做的事都做完了,索性關掉電腦,拿起所有隨身物品,不想待在這兒。

只因,她想起雷佑楠曾經進來過,她甚至跟他……因為家中有太多與他有關的片段,她以為回來公司可以迴避那些回憶,可是在忙碌過後,又猛然想起與他一起的時光。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必須盡快辭職,這樣一來,才可以徹底擺脫和他有關的所有。

這是她從未經歷的事,她的自信全部都毀在他手上,現在更要為了他,而放棄她的事業。

不過,總比跟他有所關連好,她苦笑。

當她走進寂靜無比的停車場時,清脆的高跟鞋聲在空蕩的環境中迴盪著,強烈的孤寂感猛地襲來,她難過地垂下眼簾,終於走至座車旁。

正要打開車門時,握住車門把手的手頓時僵住,因為車窗上映照出另一道人影。

「不知道雷先生這麼晚來這兒為了什麼?」她沒有回頭,淡淡地問,有別於臉上的平靜,心臟怦然地跳動,好像快要跳離身體。

「小柏,」雷佑楠開口。「我是想來跟你解釋……」

「哦?是嗎?不過,雷先生應該沒有任何事情需要跟我解釋。」她力求聲音平穩,不容許自己流露絲毫的軟弱。

他到底想怎樣?既然都有了美麗的未婚妻,何必來管她這個女人?還是說,他覺得上次羞辱她還不夠?

「不是的!」他急忙扳過她的身體,想與她對望,卻發現她根本不想正視自己。「我都知道了,是大哥用貸款一事威脅你,你為了公司才會逼不得已那樣子對我,這根本不是你的真心。」

在他離開雷家時,他將她態度丕變一事由頭到尾回想了一遍,發現自己忽略了很多她細微的表情,例如他們在飯店外遇見的時候,她沒必要故意經過他身邊,彷彿要讓他看清她臉上掛著冷漠的神情,硬是要讓他想成她並不把自己當作一回事。

為了趕他走,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但是他呢?輕易地認定看見的所有便都是真相,全然沒有深思裡頭有否任何理由,只看得見自個兒的傷口,卻看不到她背負的難過。

他明明承諾會保護她的,怎麼最後他會陷入哥哥設下的圈套內,笨拙地認定她對自己一點情意也沒有?

以為自己清楚明白她那不易被窺見的溫柔,相信自己有這個福氣可以得到愛護她的資格,同時認定自己是唯一值得她去愛的男人,然而,他最後竟然傷害了她。

「你不要太自以為是。」她微笑。「的確,你跟萬鈞銀行的關係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可是這不代表我必須對你抱有任何遐想吧?」

「夠了,你不用再偽裝了,我知道大哥跟你說過什麼話,他說我是個不認真的人,個性喜新厭舊,可以上一秒鐘非常喜歡某東西,下一秒鐘便頭也不回地捨棄它。」他兩手握住她瘦弱的肩頭,輕力搖晃。

「對,我承認自己有這樣的劣根性,可是我對你絕不是這樣的,我對你是真心的,就是因為我太喜歡你,所以才會承受不了你跟別人否定我們的關係,甚至還前去跟別人相親,我只是在乎自己在你心裡到底佔有多少位置。」

他向來都能輕易攫取別人全部的注意力,偏偏她總是不肯承認他的重要性,讓他不由自主地不安起來,因此才會掉進兄長預先設好的陷阱中。

「你認真?」她禁不住發出嘲笑聲。「這一定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如果認真的話,為什麼要隱瞞身份?」

「當初認定我是無業遊民的人是你。」他低歎。「而且,要是你早就知道我與萬鈞銀行的關係,你一定不會相信我對你是認真的,你會以為我是一時高興去招惹你。同樣地,我的確擔心你只是因為我的家世而和我在一起。」雷佑楠承認自己是有私心的,所以才會一直隱瞞。

「其實,你到底怎麼想,我一點也不在乎,也不想去明白你現在來找我有什麼用意,我只知道一個有婚約的男人,是不可能跟未婚妻以外的女人認真的!」她訕笑。

「尤其是我見識過你們有多親密。」

對,他對自己認真與否,早就一目瞭然,她怎麼可能因為他的出現而有所動搖?

「不……不是的!」雷佑楠為自己當天孩子氣的舉動無奈。「我當日是想氣你,想讓你嫉妒,想測試一下自己在你心裡面到底有沒有位置,小柔……就是那個女生,我跟她的婚約並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事實上她早有喜歡的人……」

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好難解釋。

「不需要再說了。」齊柏恩格開他兩手。「我應該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一丁點也沒有,無論你是否萬鈞銀行的少爺,對我來說也沒有分別,我像你一樣,只要玩過便好。還是說,這是你的新玩法,玩認真嗎?」

他明白現在不論說什麼,她都不可能聽得進去,對於自己最初輕率地接近她,他感到後悔極了,應該早早坦白一切,那麼此時橫亙的問題便不復存在。

「我對你真的是認真的!」他堅定地說:「如果統統都是虛偽的,我何必隱瞞身份?大可以從開始就借此將你留在身邊,威脅也好,利誘也好,反正只要到手,待我玩厭了,要分開也是易如反掌。但我沒有,我承認自己的做法不夠穩妥,可是難道我對你是真是假,你會不清楚嗎?」

齊柏恩心一凜。要是沒有感受到他的真心,她會陷於情感的漩渦中不斷掙扎嗎?因為她日漸在乎他,所以她才產生消去阻礙的想法,可是……最後竟被告知他的真心是有時限的,說明他們在愛情跑道上的步調並不一致。

即使她相信,但有誰能保證他的真心可以維持多久?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但她沒法子再承受再一次的背叛,也唯有工作是絕不會捨棄她的。

而且,他並沒有否定未婚妻的存在……那個美麗的女孩,才是可以與他共度一生的對象。

她,終生的伴侶是工作,像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別人的疼愛。

半垂下眼簾,她暗地調適呼吸,嘴角勾起帶有嘲諷的笑容。「所以我說你自以為是,你並沒有重要到可以跟我的工作相提並論,為了保住它,無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所以要我捨棄你多少次也沒問題。」她淡漠地說:「而你,到底認不認真,早已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雷佑楠凝視她,只見她臉上沒有絲毫的猶疑,被她拒絕的傷痛再一次清晰地烙在胸口,對於自己的真心兩度被她踐踏,他痛得差點站不穩,木然地看著她上了車,黑眸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側臉輪廓,冷漠的神情在他的注視下彷彿產生了裂縫,眸心好像看到無情底下蘊含的傷心……

她只是在逞強!

可是,他卻來不及阻止揚長而去的汽車,只能目送她遠去。

都怪他!

輕易地墜入兄長設下的圈套,渾然忘記了那是她專屬的笨拙溫柔,忘記了她喜歡逞強,好勝的個性讓她死也不肯在人前流露一絲的脆弱……

明明是他的最愛,為什麼他會看不清?

因為已經處理完大多數的文件,所以齊柏恩索性請了兩星期的長假。

盡避不用上班,然而她還是在六點半自然地醒了過來。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的某一點,腦海中再一次回放與雷佑楠於停車場內的對話。

事到如今,她怎麼可能相信有婚約的他會對自己認真?

她可以無視他最初的欺瞞,卻忘不了他已有未婚妻。

我跟她的婚約並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他並沒有否認,甚至親暱地叫喚那個女生,她明知自己不應該為此難過,可是心臟自有意識,不住地抽搐,任憑她如何無視,那在收放之間產生的疼痛還是充斥全身,教她痛得快要忘記呼吸。

早該認清自己與戀愛無緣,為什麼會傻傻地相信自己能夠得到幸福?

伸長了手臂,她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望著漆黑一片的螢光幕,猛地想起自己早已將手機關機,甚至為了躲避雷佑楠,她特地住進了飯店。

翻了個身,趴伏於柔軟的床榻上。她這是幹什麼?他又沒有三頭六臂,何況她已把所有事都說得那樣清楚明白,加上他擁有那麼美麗可人的未婚妻,又怎麼可能對她糾纏不清?

她並非那些特別得讓人過目難忘的女人,這樣的行為實在是自我意識過剩了。

露出苦笑,將臉蛋完全埋在枕頭上。

現在這種狀況完全超出她的預計,她以為自己會像上一次,就算失戀了,還是可以精神抖擻地繼續工作,然而這次……她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將自己完全隔離於人群,直到心窩中的傷口癒合。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下了床,梳洗以後,她換上了休閒服離開飯店。

漫無目的地前行,思緒卻回到最初跟雷佑楠認識的那個晚上,要是那晚她沒有理會他,那麼他們的相遇便會止於當天,她會繼續在公司埋頭苦幹,盡責地成為下屬眼中的女魔頭,她不會變得渴望別人的愛護,不會在此時脆弱得只懂得落荒而逃。

就算雷佑楠不愛她,她還是可以自愛,最懂得珍惜她的,不就是她自己嗎?

所以,她為什麼要去記掛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

淺明易明的道理,她懂。可是,她的心始終放不下。

拉緊大衣,她總覺得今年的冬天特別冷。

「我現在不方便接聽你的來電,請於聲響後留言,我會盡快回復……」

雷佑楠數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次電話給齊柏恩,可是接通以後聽到的都是請來電者留言的錄音,而他想要的是直接對話,在明知她不會回復的情況下,他都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他以為給她兩天的時間沉澱情緒已足夠有餘,可是當他直接前往公司找她,才獲告知她請了兩星期的長假。

可是為了進去找她,就算再怎麼不願,他也只有仗著是萬鈞銀行的人才能得到在無預約的情況下入內,所以當仍以為他是齊柏恩「弟弟」的秘書看見他的時候,其神情絕不能只以「驚訝」二字去形容。

連跟他只有一面之緣的秘書都如此詫異了,何況是齊柏恩?對於他的隱瞞,可想而知她有多惱怒,同時受制於兄長,還有那不實的報導……他當然清楚要她一下子便原諒他是不可能,卻壓根兒沒想到她會逃避至此。

知道她不在公司,他唯一想到的便是她躲在家中,還好當天他離開時沒有歸還鑰匙,所以他可以堂而皇之入內。

然而室內冷清的氛圍說明她並不在其中,他不死心地走進臥室,整齊的床榻顯示她徹夜未歸。

她去了哪兒?

他未曾聽聞過她有朋友,所以她絕不可能暫住朋友的家,而她只請了兩星期的假期,可能並沒有前往外地的打算,那麼……她現在到底身在哪兒?

他都不知道她這麼會躲人。

折返客廳的雷佑楠頹然坐在沙發上,大掌輕輕撫過絨布沙發的表面。他想起她特地為了讓他睡得舒服一點而換沙發,雖然她堅持不讓他上她的床,可她在這種小事上倒是很細心。

他怎麼會遺忘了她不易察覺的體貼?

他非但看不見,還反過來傷害了她……他都沒能原諒自己,怎能奢望她接納他的解釋?

手機驀地響起來,他掏出來接聽。「喂?」

「佑楠嗎?是我,」康柔道:「跟齊小姐和好了嗎?我很抱歉,要是我早一點發現附近的媒體,就不會令她誤會了……」

她在前晚便已看到網上新聞,也在第一時間致電雷佑楠,可是他並未接電話,不得已下她只好向雷佑嘉打探,才知道當中的故事。

「你這麼愛道歉嗎?」他都想不起她這兩天以來道歉多少遍了。「而且,你也是受害者,其實那個婚約只是口頭說說而已,就只有大哥一個人當真。」他微歎。

這是他跟康柔小時候玩耍時的童言童語,別說是他們了,就是雙方家長也從不放在心上,只是後來他的父母意外身故,康伯父、伯母對他們照顧有加,兄長認定要報恩,於是才堅持要他娶康柔,為當年的約定負責任。

他真的不明白,明明深愛康柔,為什麼兄長就是不願承認?

「佑樺哥都是為了我好……」康柔難過地說。

「好?你有多喜歡他?我這個大哥固執、自以為是,從不管別人的想法,他害小柏有多難過?現在她人都不見了,都不知往哪兒去……」他禁不住提高聲線,察覺到自己越說越激動時,他靜默了一秒鐘,又道:「你有辦法拿到所有飯店的入住名單嗎?」

「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需要一點時間。」她說。

「嗯,我瞭解,可是請盡快一點,我很擔心她,她是那種會鑽牛角尖的人,表面上看起來很堅強,卻脆弱得不堪一擊,她越是裝出無所謂的樣子,我越是不安。」雷佑楠努力控制聲音不要顫抖,然而他太清楚齊柏恩好強的個性,她絕對是在勉強自己。

聽得出他的憂心忡忡,康柔想到自己的情感被雷佑樺多次拒絕,少不了有點心酸。「嗯,我會盡快的,你不要逼迫自己太緊,要是連你也倒下了,誰當齊小姐的支柱?」

他虛應一聲,跟康柔結束對話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迅速離開,打算碰碰運氣,看看能否跟她遇上。

他當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真的不能等待。

於是,他來到跟她結伴逛過的商場。眼前驀然掠過她那時的神情,那時的她是多麼不甘願與他一起,臉上無奈的神情是多麼的誘人,隨著相處越久,他更是確定她心窩深處隱藏了一個害怕寂寞的小女孩,那是渴望得到別人呵護的小女娃,沒有堅強的防備,只是以身體去看守一顆剔透的心。

全部都是他不好!

他應該在更早以前就告訴她所有事情,而不是擅自吃醋,介懷她否定兩人關係。

現在,無論他怎麼後悔,也於事無補。

他只想跟她重新開始,這一次,他要以最真實的自己去愛護她。

因為商場採用了挑高的設計,因此他能看得見別的樓層的狀況,當他看到樓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時,腳步瞬間停了下來。

是她!

想也不想地,他立刻往她所處的位置跑去。

為什麼會來到這兒,齊柏恩一點頭緒也沒有,然而當她回過神來時,已經身在商場內,甚至走至沙發店前。

她想起自己特地為他換了全新的沙發,讓他可以睡得好一點……她記得那時他臉上掛著孩子氣的笑容,美麗的眸子閃爍瞭然於心的光芒,像在說明他已經發現當時的她正在拚命按捺對他日益膨脹的情感……

臉色驀地一凜,她難過得垂下兩眸。

怎麼無論去到什麼地方,她都會想起他?就像影子般,難道她不可能擺脫嗎?

不論是家中,還是公司,總是那般輕易地聯想起他,莫非要躲在飯店,直到她忘記他?

倘若不能呢?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容易動情,但是他卻輕易闖進她緊閉的世界,硬生生地搗亂本來的秩序,令她的生活陷入了混亂。

就算知道了他的真性情,看清他從不認真的個性,她亦已經消彌不了那為他而鼓動的心情。

眼睛忽地刺痛起來,她迅速低下頭,想壓下突然冒升的熱氣,深呼吸數次後,她決定回飯店,在抬眸的瞬間,卻看到向自己走來的人影。

「小柏。」雷佑楠微喘,輕聲叫喚她,彷彿她會被輕易嚇壞。

「你怎麼……」她兩片唇蠕動,卻說不出完整的一句,兩腳本能地後退,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觸。

「等等!」他先她一步,大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放、放手!」她想抽回手,但仍是被牢牢地抓住。「放手!」

「我不要!」他拒絕,因為他很清楚要是放手的話,她一定會逃到一個他觸不到的地方。

「小柏,請你相信我,我對你是再認真不過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欺騙你,至於那所謂的婚約,我會解決的,我跟小柔絕對不可能在一起,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胸口是源源不絕的顫意,他擔心不已地盯著她,怕她還是不肯相信自己。

齊柏恩咬牙,定睛於被抓住的手腕,心坎不住地悸動,然而……

「算了吧,我親眼看到你們在……接吻……」因為回想起那難過的場景,心窩揪作一團。

她承認,他並非只專情於自己這點最令她恐懼,深怕終有一天會被他拋棄,也間接確定她仍是那麼的喜歡他。

「那只是為了氣你,我想知道自己在你心中到底是否真的全無位置,你真的……只視我為一隻看門狗嗎?」若說傷人的話,她也不比他遜色。

她忘不了他那倍受傷害的神色,無論有任何理由,她都是拿著刀刺進了他的心坎,這跟平常冷靜的她大相逕庭,她應該平靜地揭穿他的身份,讓他知難而退。

可是她選擇了以最難看的方式去驅逐他,是她失去了冷靜,還是唯有如此才能斬去對他的眷戀?

但,有用嗎?她還不是陷於迷宮中,始終走不出來?

聽見她帶有妒意的話語,雷佑楠知道自己並非沒有希望的,因此他放肆地將她摟進懷內,讓他的體溫融化她心窩上的寒冰,俯在她耳畔說:「那只是角度的問題,我沒有在親她,由始至終,我想親的人就只有你一個……」

「胡說!」來自他的溫暖讓她的心臟顫動不休,神奇地讓心臟上的傷口慢慢地癒合。「我……才不相信你……」

「你要相信啊,因為像我這麼好使喚的男人往哪找?」他反問。「我知道要你一下子重新接納我並不容易,但時間將會是最好的裁判,我會用一生的時間去證明,我值得你去愛。」

他的隱瞞讓她難過,可是他真的願意用一輩子的光陰去尋回她對自己的信任,讓她再度敞開心扉。

「無論你去哪兒,我都會找到你,我會用盡所有方法賴在你身邊,不讓別人有機可乘,像最初那樣,你怎樣也不可能擺脫我。」他輕聲說:「在我面前,你永遠都不需要逞強,我會好好保護你。」

憶起他最初怎樣也趕不走,她由最初的抗拒,逐漸地接受他的存在,到後來為他的體貼心動……就算她如何努力重組堅固的防禦,但那早已破碎的盔甲再也不是完好無缺,她還是在一點一滴地失守。

她本來寂寞的世界,因為他的出現,已經沒法子回到最初的模樣,心窩疼痛的地方因為他而不再發痛,告訴她,她可以有軟弱的一面。

只因,他會包容她的倔強。

而錯過他後,她能找到像他這樣願意接納她愛逞強個性的男人嗎?

不,絕不可能。

「無賴!」她罵道。「也是最無可救藥的笨蛋!」

溫柔可人的女人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死纏著她?

「對,我是最笨的笨蛋,可我就是喜歡你。」他將她摟得越來越緊。「總之,我死也不放手!」聽見她軟化了的語氣,薄唇緩緩地上揚。

「你不放手的話,我怎麼回去?」她細聽他的心跳聲,沒法子按捺洶湧的情感。

他兩手倏地捧起她柔軟的臉蛋,輕輕地吻上她微張的小嘴,以吻將全部情感傳遞予她。

一切的風雨,隨著熱吻煙消雲散,等待他們的,將會是美好的將來。

--End--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3-8 01:52 PM

後記

大家好,這是我在紅櫻桃的第一本書。

這是一個關於「剩女」的戀愛故事,現今女性在社會上的地位日漸轉變,高學歷、高職位、高收入,令不少女性的戀愛路變得困難,在尋求事業突破的同時,女性都渴望得到呵護嬌寵,希望能找到終生愛護自己的伴侶,然後互相扶持地走下去。

但有時在事業上得到越高的地位,漸漸地便會忘記了如何展露女性獨有的溫柔,甚至必須逼迫自己更為強悍。

故事中的齊柏恩,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幸好她遇上了雷佑楠,雖然是姐弟戀,可是雷佑楠能包容齊柏思的倔強,讓她卸下了所有防禦,最終甜蜜地在一起。

對於自己創作的故事能夠出版成書,要感謝編輯們提供的寶貝意見,也希望能得到各位的支持,無論大家有什麼意見,也請告訴我,讓我能改善不足之處。

最後,謝謝一直看到最後的您,期待能在下一本書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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